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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何不从贼(51)

作者: 以寒yN 阅读记录

晏衡站了起来,腿有些发麻,因此稍稍打了个颤,他不着痕迹的挺直身体,刚想往外走两步,手臂忽然被床边的人抓住,一把拽了回去。

谢无秋这下的力度极大,又力发突然,晏衡本来就站得不稳,被拽地一个踉跄回身摔进了谢无秋怀里。

他摔得重,下巴磕在谢无秋肩上,差点咬着舌头,谢无秋倒是一声没出,晏衡捂着嘴巴撑着他的肩想重新站起来,谢无秋的手却紧紧按在了他的后腰上,不给他起来的机会。

晏衡维持着这个尴尬而暧昧的姿势偏过头,眼前是谢无秋冷硬紧绷的下颌线。

“你干嘛呀?”晏衡瞪他,“有这么欺负病人的吗?”

谢无秋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病人?天下的病人若都像你这般,大夫就没有活路了。”

“你什么意思?”晏衡拍了拍他的肩,“松手,我腿硌得疼。”

谢无秋果真听话松了手,却只是松了那么一刻——那手微微下移,拖着晏衡的腿把人往上抱了抱,这样,他的腿没有再硌到床沿了。

但这个姿势更可怕,晏衡的膝盖跪在床铺上,整个人几乎是跨坐到了谢无秋腰上。

反应过来的晏衡脸上飞快染了绯红,眼中俱是恼意,指尖一动,“红酥手”便抵在了谢无秋的要穴:“你放不放手?再不放,就休怪我心狠手——”

话没有说完,续下去的是一声清脆的针落地的声音。

红酥手从晏衡指尖掉了下去。

——谢无秋身子蓦地往前一倾,以吻缄唇。

那只即便是被金缕曲折磨的痛到极致,也能拈着针纹丝不动的手,为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丢了一世英名。

谢无秋含着晏衡的嘴唇舔了一圈,又重重咬了一下,才退了开去,但他刚撤离一点距离,看到晏衡因为他而湿漉漉的唇瓣,又像着了魔一般再度覆了上去,只是这次,不等他深入探索一番,腹部就挨了晏衡重重一掌,顿时捂着肚子缩了起来。

晏衡趁机挣脱开他的禁锢,回身又补了一脚,谢无秋没闪,却抓住了他的脚踝把他往回拉,晏衡这次哪会中招,当即借力身子一旋,脱开了他的手。

晏衡用袖子抹了抹嘴唇,神情复杂地看向谢无秋。

谢无秋却是一副任你如何叱责,我自死皮赖脸的模样,也擦了擦嘴唇,笑道:“药味好苦,但是楼主很甜。”

晏衡额上青筋一跳一跳,咬着牙根问他:“谢少侠春梦要是还没醒,杨柳街烟花巷随你去,可别看着个人就啃,男女都不分了。”

晏衡平生没少被人调侃面相偏女色,倘若有人拿此开些玩笑讲些荤话,晏衡往往都会叫他尝尝十二楼最毒的暗器是什么滋味,谢无秋这人平时也没个正经,晏衡几乎猜到他等下会说出什么话来。

然而那些设想中的浑词儿,谢无秋却是一句也没说,他只是弯着嘴角笑了一下,仰头望着晏衡道:“我只是提前讨个报酬,晏楼主向来财大气粗,这次应该也不会太吝啬吧?”

晏衡狐疑道:“什么的报酬?”

谢无秋站了起来,朝晏衡走去,到得他身边时,从兜里掏出一沓笺纸来,边缘用线缝了起来,上面字迹乱七八糟的,随手就丢进了晏衡怀中。

晏衡接住,低头去看,那狗爬一样的字着实令人费解,晏衡兀自一脸怪异,只听谢无秋再他身边说了句:“真正的金缕曲心法。不用谢,仅此一次,阅后即焚,晚上检查。”

留下这么一串话,谢无秋错过了他往后走去。

晏衡惊愕地拿着这沓纸,蓦然转身,看着谢无秋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复又低头,忽然辨认出了开头的句子。

那也是晏家流传下来的心法的第一句话。

“曲中之道,从心不从迹。”

金缕曲……

谢无秋竟就,这么给了他。

***

那一地白釉秘色瓷仿佛还在昨日。夜隐死前,他们曾有一次达成共识的谈判。

谢无秋对他说:真心法你就不要想了。

那时晏衡回答不可能。

“我是为你好。”

谢无秋如是说。

“为我?你是为了你自己。”

“对你也没有坏处,你练的功夫太邪,早停下来,对谁都好。”

的确是不可能,即使他不是十二楼楼主,没有其他那些各种各样的目的,这件事也不可能。因为金缕曲,是他的续命曲。

“谢少侠这么天真啊。可是,停不下来了,你一个杏林谷的弟子,难道到了今天还看不出……”

“——看不出,我是三阴绝脉吗?”

谢无秋震惊的面孔也还在昨日:“你……你说什么,三阴……绝脉?!”

这的确令人很难相信。

三阴绝脉,怎么可能活到今日呢?连大夫也说,晏衡活不过二十的。

可到今年,他已二十有二了。

那是金缕曲的功劳,是晏守魏让晏衡从小练金缕曲的目的。

三阴绝脉,是天生就会散尽气血而亡的血脉。他必须通过金缕曲来吸旁人的气血续命,而金缕曲带来的副作用,那些逆转的真气,换了旁人,自是承受不起,因此晏家人没有一代成功练就金缕曲,包括晏守魏。可到了晏衡却成功了,因为他这特殊的血脉,恰恰能把体内逆转的真气慢慢驱散,在辅以药浴,方才苟且偷生。

只不过活虽活下来,但要时时承受痛苦罢了。

“唯有修炼金缕曲,吸别人的气血,我才能保命。如今废心法也是死,不废死的还慢些,你既然也还要借我之力寻下部金缕曲,何不容我死的慢些?”

那时候谢无秋提出条件让晏衡废除金缕曲,晏衡便实话实说了。

“所以,要么给我金缕曲心法,要么帮我养脉,你选一个吧。”

谢无秋自然选择后者,因为他是杏林谷后人,是肩负着师祖预言的第五代传人,是来终结金缕曲的人。

可如今,他为什么还是交出了上部心法?晏衡难以相信。

还有那个胡闹至极的“报酬”。

晏衡心道:那小子总不会天真的以为,那日论剑会,他当众帮他洗清冤屈是在平白做什么好人吧,也不过是借着他“探丸借客”的名声,来打击苍崖山,扳倒秦端阳罢了。

当然……也是有那么点私心,想帮帮他的。

但这孩子会不会太容易心软了点?吃过那种大亏,又受了四年苦,事到如今,还敢信他这么个名副其实的恶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强行给自己加戏的)流觞:心软的明明是少主你,哭哭

谢无秋:这就是爱情~~

第40章 烈火照西楼(2)

紫电排云,晚来风急。

许都夜夜都是这样沉闷的天,那雨欲落不落愁杀人。晏衡的卧房里倒是先升起一团小小的火苗,残页余灰躺在火盆里烧得干净,谢无秋狗爬一样的字总算尽数在晏衡脑中化为工整的蝇头小楷,被记录下来。

其实烧与不烧,没甚区别。谢无秋也知道,既然把杏林遗书给了他,要么他有把握晏衡当真会一辈子守口如瓶,要么他决定好了,不久的将来就要晏衡做个不会说话的死人。

师仪镜给出那八字预言时,大概就注定好了,他们俩有一生,总要有一死。

晏衡用铁钳拨弄着火盆里的纸灰,总觉得空气有些沉闷。

“走水啦——走水啦!!——”

忽然有弟子在外面大声呼叫,晏衡一皱眉,扑灭火盆起身出去探看。

“哪里走水?”晏衡随便逮着一个弟子询问。

“禀楼主,是、是西厢。”

西厢?西厢是最不容易起火的地方了,那还有个冰窖用来藏酒呢。晏衡还要细问,却见流觞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在晏衡面前停下,说道:“少主,不……”

他本来想说“不好了”,但是往四周一看,还有不少楼中弟子在,这么说未免煽动人心,便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凑近晏衡耳边低声道:“是苍崖山的余孽!他们,他们夜袭狂雨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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