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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何不从贼(40)

作者: 以寒yN 阅读记录

“晏楼主果然厉害……”平湖岳愣愣地道。

“哪里,就会假模假式耍两下子,真正厉害的那人……”晏衡顿了一下,不自然地转过话头,“平君侯也枪法也很厉害了,虽然不见得适应江湖的打打杀杀,可上阵杀敌却势不可挡。”

“晏楼主过奖。”

晏衡此时才想起来惊讶:“对了,平君侯为何突然现身许都?雒城那边……?”

平湖岳长叹了一口气:“是丞相召我过来,在许都也待不了几天,明日就要去襄阳了。”

“襄阳?”晏衡大感意外。

“甄南叛了,投靠了柴戬,给他出谋划策,竟也把那有勇无谋的蠢货救了起来,那蠢货现今蹲据襄阳,丞相要我去伐他,其实是让我去对付甄南。”

“甄南,便是先前你府上那鬼才军师?”晏衡若有所思道,“他的确足智多谋,只是心思诡谲,令人难以揣摩,此次投靠叛军,也不知有何目的。若你的对手是他,实在棘手。”

“正是如此,他了解我,也比我了解他多。”平湖岳话锋一转道,“但此仗,我却输也不是,赢也不是。”

若输,翟相定要从他手中收权,于平湖岳自身不利。若赢,柴戬拥兵五万尽数归于翟景麾下,等同于为虎添翼。

晏衡思忖片刻,亦深感难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平湖岳道:“此番来见你有三件事,一则明日出兵襄阳,我担心……丞相已经对我有所怀疑。”

晏衡微微凝眉。

“必要时,我希望得晏楼主一番助力,令我无后顾之忧。”

晏衡郑重点头:“如有必要,十二楼听候差遣。此仗虽不能赢,却也更不能输。”他往前走了一步,认真道,“平君侯,雒城他日,不可无你。”

“我明白。”平湖岳低声道,“晏楼主所行之事,比起我更凶险万分,你更要小心谨慎,万不可踏错一步。”

晏衡捏紧了拳,艰难点了下头。

“第二件事,其实不用我提醒,晏楼主想必心中有数——苍崖山。十二楼与苍崖山互相牵制已久,如今许都是翟家的天下,苍崖山是翟景走狗,如今广纳新门生,定是想借势重拾昔日威严,晏楼主万能不给秦端阳东山再起的机会,”

“自然。”晏衡沉声道,“欲斗猛虎,先废其爪牙。十二楼与苍崖山早晚有一战,他秦端阳也已经急了,连八月初一论剑会的请帖的发了来,这趟鸿门宴最后是谁的,平君侯拭目以待吧。”

“还是那句话,你的每一步都要多加小心。”平湖岳停顿了一会儿,道,“这第三事,与晏楼主身边那新人有关系。”

晏衡一时讶然:“你说谢……”他滞了一下,没把谢无秋的名字说出来,只是略显怪异地问:“他怎么了?”

“你想说,谢无秋,对吗。”平湖岳微微笑了一下。

“平君侯如何得知?”晏衡再次吃惊。

“一个时辰前,苍崖山发布了门派通缉令,向整个武林悬赏那个昔日没死成的叛徒的人头,消息还没走透,已经掀起一波惊涛骇浪了。”

晏衡愕然张了张口,掩饰失态地转过身子:“秦端阳竟如此一不做二不休……”

看来秦端阳也知道,谢无秋没死的重磅消息太难封住当时在场诸人的口,而且秦端阳定然也会怀疑十二楼的态度,干脆趁底下议论和敌人出手前,亲自放出消息。

晏衡知道谢无秋身份的那个时候,不是没想过拿他的身份做做文章,借此攻击苍崖山,只不过在他看来谢无秋的价值比起扳倒苍崖山,用在别处才能更大发挥。至于探丸借客这个身份,既然他本人都改面更名不愿重提,他就遂他心意。没想到会这么早与秦端阳对峙。

“晏楼主早就知道吗?”平湖岳问道。

晏衡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其实到现在,我有时都还是难以相信他就是那个人。”

平湖岳领会地微微一笑:“晏楼主最爱看探丸借客的民间话本,好几次托我帮你收购过孤本,这真人与话本里有出入啊,我是能理解的,晏楼主也不要太当真了才是。尤其不要爱屋及乌,过于失智。”

他的话似暗有所指,但晏衡不及细思,先是脸皮一红,轻咳道:“不会的,我分得清。”

不过有句话平湖岳说的很对,这真人和话本,何止是有出入,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话本里描述他“剑术卓异,孤冷不群,高山仰止,嫉恶如仇”,除了第一条,其余根本和那个人对不上号吧?

以前他觉得,探丸借客若就那样死了,实在可惜,总希望博望坡后,他另有因缘际遇,寻到自己的出路。

如今倒是常想让那家伙去死一死。

认真的时候,他或也会想,兴许探丸借客就死在那个时候才是最好的结局?对他,对其余欣赏过他的人,都是如此。

但人生没有如果。

“平君侯就是想提醒我这个吗?”晏衡问道。

“不是,是另一件。晏楼主可还记得你离开雒城那一日,带他来平府的事。”

“当然记得,怎么了吗?”

“若不知道他是谢无秋,我还没觉得有什么古怪之处,但知道他是谢无秋,我便觉得有些不对。”

这恰恰与晏衡的感受相反,他在知道他是谢无秋前,还对他的背景身份有所怀疑,但知道他是谢无秋后,便卸去了怀疑,可如今平湖岳却这样说。晏衡不由诧异万分:“这从何说起?”

“如果传闻没错,谢无秋是弘农人,幼丧双亲,被秦端阳收留,十岁入了苍崖山,是在中原长大的,对吗?”平湖岳说,“他曾遵师命周游,也曾西去漠北,那著名的‘一剑守西凉’便是那时,可他于漠北停留不超过一个月,对吗?”

晏衡点头:“确是如此,怎么了吗?”

“晏楼主可曾怀疑过他的身世呢?”

晏衡忖道:“谢这个姓在弘农十分少见,普通人家更是稀有,我猜过他双亲或是祖上有一方是从南方迁来的望族,是淮阳谢氏的那支。不过这个实在无伤大雅,不知平君侯何以执念?”

“如果我告诉你,他可能是漠北人呢?”

晏衡顿时一惊:“这怎么可能?”

其实细究起来,谢无秋的长相的确不是中原相,他嘴唇和下巴有江南人的秀美,但眉峰凌厉,眼窝深邃,鼻梁挺拔,颧骨也高,少年人的稚气使得他面部线条柔和几分,但若再长开些,那长相,像极了漠北的游牧民族。

晏衡如今对“漠北”二字着实敏感,因为那地方很可能与杏林谷第五代传人有关,而如今平湖岳突然带来这样的消息,晏衡很难不再次把谢无秋和杏林谷联系道一起。

谢无秋和杏林谷有瓜葛,这可能吗?

晏衡深吸了一口气,慎重问道:“平君侯,此话当真?你又是如何得知?恕我失礼,可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晏衡的惊讶反应甚至在平湖岳预料之外,面对他的严肃,平湖岳不由犹豫也认真了几分:“说实在的我也只是个猜测,但这个猜测准不准,我说出来,晏楼主可自行判断。早在你离开雒城那日,他曾进屋与我说过两句话。他的其中一个动作,让我下了这样的结论。”

“晏楼主或许不知,其实我也是漠北人。”

晏衡果然讶异。

“不过我是漠北汉人,十几岁时出来自己闯中原,但我对漠北习俗还是记忆尤深。我们管漠北往西的地界叫做漠河,漠河人尤其往西北的地方有一个奇怪的风俗,就是绝不正对窗而坐,这大约是来自老人的迷信吧,当地人认为那样是非常不吉利的。”

晏衡打趣道:“可能因为漠河北边常年战乱,一旦打起来乱箭从窗里飞进来也是常有的事。”

平湖岳无奈一笑,继续道:“可能吧,所以后来留下了这样的习惯,但是如果去别人家做客迫不得已要正对窗子,那么身前摆着的东西也一定不能正,总要偏一些。据我所知这种风俗在中原是没有的,所以当时他一坐下,下意识第一个动作,就是稍微移了一寸茶杯。我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他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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