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再多累积一点好了,一定要让剑子欠下道门卖掉还也还不起的巨债才可以!
脑袋里瞬时浮现起白雪那个飘,年来到,恶霸上门讨债欺男霸……呃,难得愉快情景,扇子后的笑颜立刻危险的扩大,而此时进了亭子的剑子则无端感到一阵恶寒……
凭着认识他这多年的经验,这时扇子后面华丽的脑袋里一定转得不是什么好念头。
端起龙宿放在面前的茶,道者把拂尘甩上肩膀,品尝了一口香茗滋味,淡色的眸子徐徐闭起,沉稳的清雅容颜在白烟后带了点袅袅的味道。
“龙宿。”
“嗯?”他喜欢听他唤他的名字,比平常惯常的语调稍微迟缓,隐约,有自己的名字被含在舌尖的奇妙感觉。
“明天是你我相识五百年。”
“吾知道。”他怎会忘记?不过难得对面这人会自己主动提及……想到这,靠近,微笑,扇子摆到一边,俊美容颜浮现几近刺眼的微笑,“汝有什么打算?”唔……能不能拐点什么甜头?
“想听听好友的意见。”说完这句话剑子就后悔了,没了扇子的遮掩,那人脸上的笑容一览无余,越发嚣张诡异起来,硬要形容的话,实在很象看到和母鸡脱离的小鸡的狐狸啊。
“吾想去汝的豁然之境。”那里安静,没人打扰。
“然后?”
哦,居然可以得寸进尺么?“吾要吃汝做的菜。”
“可以。”道者颔首点头,“要吃什么把菜提来。”
快乐的点头,嗯嗯,他一定会买大把华丽的菜,记上账,逼良为娼……不、不、不对是逼剑为妻的计划可以华丽的又迈上一大步。
而喝茶的道者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发寒,理智的决定沉默。
站在剑子身后,看着对方柔顺的雪白长发被风喂喂吹动,龙宿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龙宿”
“嗯?”手搭上他的肩膀,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这里的梨花真美。”
没回答,手指不着痕迹的移动,压到发上。
“……吾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们初见面的日子。”
剑子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闭上眼回想。
那日也是如今日一般。
紫发、金瞳的少年,只能以美丽来形容。
于是笑了一下,“……因为,龙宿是特别的。”
这世上,对他而言,独一无二。
章之六
龙宿喜欢华丽。
无他,单纯因为骨子里某种本能的狂傲,但是比一切珍珠、宝石都来得华丽无双的,是被包裹在其内的肉体本身。
摇扇之间,轻笑睥睨,龙宿本身的存在,就已经让人无法转睛。
龙宿躺在床上,看着床帐,很华丽的哀怨着。
为什么他会在今天风寒呢?
好吧,他早就知道所谓先天也是会生病的,但是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和剑子做了约定,今天却会风寒呢?
几乎要哀怨到华丽咬被角的男人,却听到了很轻的脚步声。
非常熟悉的脚步声,轻而沉稳,总是伴随着烟一般的雨滴,敲打在宫灯帷的小径上。
心里忽然有了莫名期待,合了眼,正如在宫灯帷小亭中等候时常做的那样。
在心里打着拍子
四、三、二、一……
“……龙宿。”在沉稳声音响起的时候,睁开了眼,门被退开,吱呀轻响之间,雪白身影站在他面前,然后手覆在他额上,冰凉的温度,干燥却温柔。
想起身,被修长的指头按住胸口,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先躺下,我带了药过来,已经吩咐仙凤去煮了。”
然后,剑子俯身,额头靠了过去,呼吸近到可以相闻。
剑子的气息是轻浅的,微微……有草木的清香。
闭上了眼,在接近的瞬间,似乎感到剑子的长睫与自己的睫轻触。
片刻恍惚。
温度贴近之后立刻离开。
那人如释重负,“……还好,烧得不厉害。”
忽然觉得,很幸福。
章之七
剑子在西风疏楼停留了很长时间,直到龙宿的风寒好了为止。
临走前,龙宿坚持送他到宫灯帷,想了想,随他去了,分手的时候,看着那人还是带了点潮红颜色的面颊,扶住他的肩,额头靠了过去,抵上他的额头,白皙的肌肤传递正常的温度,放心的点头。
终于彻底好了。
在他接近的瞬间,淡紫色的长睫微掩,漂亮的金珀色眸子垂下,全心感受靠近的温度。
须臾,分开,剑子欣慰的声音从耳畔滑过,“终于好了。”
“汝也要走了。”拉开两人的距离,扇子掩住面容,从华丽反光的边缘看向对面扬眉的白衣道者。
“是啊,我又不象你们儒门,成天闲事多得不得了,道者就应该四海为家才对。”
沉默了一下,银朱薄唇抿起,然后长笑,“啧啧,好友汝是不是拐着弯骂吾吃饱了没事做还要悲春伤秋?”
“知道就好。”弯了一下唇角,把雪白拂尘甩上肩膀,白衣的道者一揖之后翩然而去。
同样还以一礼,望着雨滴里逐渐远去的身影,被华丽紫衫包裹的男人,怅然若失。
“又只剩下……吾一人了……”
章之八
相对于龙宿的容易生病,剑子很容易受伤。
喜欢管闲事又腹黑嘴毒,就算在喝茶的时候被人从背后砍上几刀也是经常的事。
所以,剑子受伤已经受成了习惯。
所以,他现在可以一边淌着血一边很悠闲的走在路上,顺带看看四周正很努力开花的植物,感叹一下春天真美好。
到了路口,左边,豁然之境,右边,疏楼西风。
其实他该回豁然之境的,但是,豁然之境里没有人,疏朗浑朴而……幽远。
疏楼西风……有龙宿。
想到那个相伴五百余年,优雅俊美的友人,脚步一转,向隐约在梨花中的宫灯淡袅之处而去。
梨花已过了最盛的时日,疏疏朗朗,地下一片柔腻的白,踏上去,和着雨水低低的听不到的轻响。
十里宫灯,在他的记忆中总是压雪的白,以及,纷飞细雨。
还有亭子里燃着的炉火,悠然的淡紫身影。
龙宿讨厌下雨,但是,他却喜欢看着自己撑伞而行。所以总是在亭子里等他。
他说自己白衣撑伞的样子,像是仙人一样。
可是今天……剑子看看自己。
没有伞,只有一身沾染着鲜血的狼狈。
算了……转身欲向来路而去,忽然身后有低沉儒音,“汝这个德行,还要去哪里?”
随即,一双手按在他的肩上,略微停顿,向后一压,倒入了什么人温暖的怀抱里。
其实剑子知道,自己伤得并不重。
不然他哪有这个能力自己悠悠闲闲一路赏花上来十里宫灯帷。但是,在被拉入怀中,感觉到熟悉的麝香盘卷而来的瞬间,忽然伤口很疼很疼很疼起来。
向后倚靠而去,然后,闭合上眼睛。
毫无防备。
“你怎么来了?”记忆中这男人不喜欢雨的程度和喜欢华丽的程度有得一拼。
被他依偎的人很无奈的撇了下唇角,“感觉。”
声音里的怒气因为怀里的道者从来只在自己面前展现的无防备而缓和了一些。
他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居然会好好的西风疏楼不待,在没有约定的日子跑到宫灯帷,待着待着,忽然心悸,向豁然之境走了几步,就看到剑子一身染血的走来。
这算是惊喜还是惊吓呢?
还没等认真想完,身体做出自动反应,搂剑子入怀,感觉到怀里那人柔顺靠过来,半拖半抱,拉入疏楼西风。
章之九
小心的在伤处缠裹绷带,包扎完毕,看着剑子换上自己准备的宽松白衣,叹气,“这次汝又是怎么搞的?”
“不知道。”回答得干脆利落。
他确实忘记了,仇家那么多,他怎么记得住到底是其中那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