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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岭雪探秘红楼梦(2)

书中的寡妇大约都可归入“金派”,比如李纨,就是其中代表。而夏金桂、薛宝钗、史湘云,大抵将来也都是要加入寡妇一族的。

脂砚斋曾明白提出:袭为钗副,晴为黛影。

说袭人是宝钗替身,指的是她们的性格相近;书中说麝月“公然又是一个袭人”,也是指的性格,故而麝月和袭人都是金派。

然而说“晴为黛影”,则不单指性情,还特指相貌。书中曾借王夫人之口特意点明一句“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的”。可见甄别“玉”派身份的第一标志是相貌神似。

除了晴雯外,龄官与黛玉也极为酷似。王熙凤说过:“这个孩子扮上活象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史湘云干脆点破:“倒象林妹妹的模样儿。”

后来宝玉看见龄官画蔷,最初以为她要葬花,东施效颦,便要叫她,说:“你不用跟着那林姑娘学了。”

这几处都点明龄官乃是黛玉分身。而龄官的多病、宜嗔宜喜,亦酷肖黛玉。

再则,小厮兴儿曾说过:“咱们姑太太的女儿,姓林,小名儿叫什么黛玉,面庞身段和三姨不差什么。”这就又将尤三姐定格为“玉”派了。

尤三姐的心上人是柳湘莲,但他为成见所误,害得三姐饮剑而死,“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这里的“桃花”、“玉山”都可暗射黛玉,因其曾做《桃花行》。

而尤三姐与柳湘莲一个夭逝、一个出家的结局,也像透了宝玉同黛玉。

尤三姐说过的:“咱们金玉一般的人。”明明白白地指出两姐妹也是一对金玉。而尤二姐的结局,正是死于吞金,这真可令人玩味深远了。

除了上面三个人之外,还有两个在形象上亦与黛玉瓜葛的人,身份就有些含糊了。这就是正册的压卷秦可卿,和副册的开篇甄英莲。

可卿字兼美,是既像宝钗又像黛玉的,故而很难判断是“金”还是“玉”。然而回前诗中曾有“相逢若问名何氏,家住江南本姓秦”的句子,此乃化用“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之典。可见秦可卿在金玉之间更偏向“玉派”。

而香菱的形象,据周瑞家的说是“竟有些像咱们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品格儿”,可见也是“兼美”之人。而她既做过宝钗的丫鬟,又拜了黛玉为师,连身份也是兼美的。

行文至香菱学诗一段,探春曾隔窗笑唤:“菱姑娘,你闲闲罢。”后文小舍儿找香菱给夏金桂送帕子时,也曾叫过她“菱姑娘”。

南人“龄”、“菱”、“林”不分,可见龄官与香菱之名,都是本着“林姑娘”之姓来的。

姓名,同样也是“玉”派的标志。

书中名中带“玉”的女子,还有妙玉、小红,以及刘姥姥口中的“若玉”(又作茗玉)。

小红原名林红玉,与黛玉只有一字之差。黛玉的前身是绛珠仙草,绛即红;宝玉将自己的住处起名“绛芸轩”,而红玉的意中人正是贾芸;小红、贾芸两个是因拾帕而定情的,宝玉送给黛玉的,也是手帕。

后来宝玉进了狱神庙,小红和茜雪曾去探望,而茜雪之雪,亦通“薛”,和小红恰成一对“金玉”。

黛玉在书中是个诗人的形象,其性格特征是“孤高自许,目无下尘”;而妙玉更是“好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连其徒弟邢岫烟都因受其薰陶,“举止言谈,超然如野鹤闲云”一般;龄官虽贱为优伶,却性情高傲,连贵妃娘娘的懿旨也敢违抗的。

可见这清高孤傲的一派,都可谓“玉”女。

如此,惜春便也以其性情乖僻得入玉派,正如探春所说:“这是他的僻性,孤介太过,我们再傲不过他的。”

还有那个传说中的慧娘,文人墨客尊讳为“慧纹”的,也是孤傲出世之人,亦可入玉派。

综上所述,“金”、“玉”两派的划分标准可体现在五个方面:一是佩饰,二是名姓,三是相貌,四是品格,五是命运。

除了十二钗的上下主仆各层不同代表人物之外,另如四儿与五儿、张金哥与若玉、坠儿和良儿、宝珠与瑞珠等等边缘人物,也莫不可以“金”、“玉”两派来划分:四儿是金,五儿便是玉;金哥是金,若玉便是玉;偷金的坠儿是金,偷玉的良儿便是玉;宝珠提升为“小姑娘”,也就是“宝姑娘”了,瑞珠之“瑞”是玉字边,当然是玉派……

而掌握了这些基本方向与原则,我们便可以在满足入选十二钗副册与又副册的不同标准的基础上,再借助金玉五大分类,来分别推出十二钗副册与又副册的六对“金玉”了。

【红楼十二钗正册探秘】

☆、一、花落人亡两不知——林黛玉

1.林黛玉的姑苏情结

《红楼梦》又名《金陵十二钗》,一直在强调“金陵”这个概念。但是金陵在这里似乎是泛指,南京、姑苏、杭州乃至淮扬之类都属金陵。

比如林黛玉就是苏州人,在京中寄人篱下,未免自伤身世,一直表露出深深的思乡之情,其中最集中的一次体现就是在第六十七回《见土仪颦卿思故里》:

薛蟠从江南办货回来,遍发礼物。其中给妹妹宝钗带的一箱子东西,是些“笔、墨、纸、砚、各色笺纸、香袋、香珠、扇子、扇坠、花粉、胭脂等物;外有虎丘带来的自行人、酒令儿,水银灌的打筋斗小小子,沙子灯,一出一出的泥人儿的戏,用青纱罩的匣子装着;又有在虎丘山上泥捏的薛蟠的小像,与薛蟠毫无差错。”

——的确都是苏州特产。苏州的香粉花扇、手工艺品,到今天也是很闻名的。

宝钗很会做人,将礼物分成一分分地送给园里诸人,连赵姨娘、贾环母子也不落下,又特地给黛玉的加厚一倍。“林黛玉看见他家乡之物,反自触物伤情,想起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寄居亲戚家中,那里有人也给我带些土物?想到这里,不觉又伤起心来了。”

宝玉来了看见,不免安慰再三,又约她往宝钗那里道谢。黛玉说:“自家姊妹,这倒不必。只是到他那边,薛大哥回来了,必然告诉他些南边的古迹儿,我去听听,只当回了家乡一趟的。”说着,眼圈儿又红了。

游子乡情,溢然纸上。

然而实际上,黛玉在苏州并未生活多久,早在第二回林黛玉第一次暗出时,书中就写道:

“那日,(贾雨村)偶又游至淮扬地面,因闻得今岁盐政点的是林如海。这林如海姓林名海,表字如海。乃是前科的探花,今已升至兰台寺大夫,本贯姑苏人氏,今钦点出为巡盐御史,到任方一月有余……今只有嫡妻贾氏,生得一女,乳名黛玉,年方五岁。”

这段话明白写出,黛玉虽然籍贯姑苏,但是五岁时便随父亲林如海来到扬州。次年母亲亡故,又随蒙师贾雨村投奔贾府,与三生石畔旧精魂的贾宝玉隔世重见,从而结下一段伤心缘。

换言之,黛玉在苏州只待过五年,加上扬州一年,对于江南的记忆也不过到六岁为止。然而在她身上,却时时处处打下了深深的江南烙印,姑苏风华。

苏绣驰名天下,姑苏女子大都擅长女红,大家闺秀的林黛玉也不例外。尽管袭人背后讽刺黛玉说:“他可不作呢。饶这么着,老太太还怕他劳碌着了。大夫又说好生静养才好,谁还烦他做?旧年好一年的工夫,做了个香袋儿;今年半年,还没见拿针线呢。”

然而书中关于黛玉做针线的描写其实并不少,而且黛玉是小姐又不是女工,活计在精不在多,“巧”是第一位。

那么黛玉的手巧不巧呢?

第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中,宝玉难得地受了回父亲夸奖,一高兴,就把身上佩的戴的任由小厮们解了个干净——

林黛玉听说,走来瞧瞧,果然一件无存,因向宝玉道:“我给你的那个荷包也给他们了?你明儿再想我的东西,可不能够了!”说毕,赌气回房,将前日宝玉所烦他作的那个香袋儿,做了一半,赌气拿过来就剪。宝玉见他生气,便知不妥,忙赶过来,早剪破了。宝玉已见过这香囊,虽尚未完,却十分精巧,费了许多工夫,今见无故剪了,却也可气。因忙把衣领解了,从里面红袄襟上将黛玉所给的那荷包解了下来,递与黛玉瞧道:“你瞧瞧,这是什么!我那一回把你的东西给人了?”林黛玉见他如此珍重,带在里面,可知是怕人拿去之意,因此又自悔莽撞,未见皂白就剪了香袋,因此又愧又气,低头一言不发。宝玉道:“你也不用剪,我知道你是懒待给我东西。我连这荷包奉还,何如?”说着,掷向他怀中便走。黛玉见如此,越发气起来,声咽气堵,又汪汪的滚下泪来,拿起荷包来又剪。宝玉见他如此,忙回身抢住,笑道:“好妹妹,饶了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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