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狂帝(456)

“十年前,桃花树下,我曾说过,你是我莫倾狂的兄弟,我会罩着你,我从来说话就算话。”轻轻地放开他的手臂,倾狂后退了一步,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倾狂,我已经背叛了你,将你伤得这么深,我不配再当你的兄弟了,在我决定出卖你,伤害你的时候,当年桃花树下那个杨文鸿就已经死了,倾狂,是我将你是女子的身份告诉莫倾廷,让他用这个真相去打击皇上,陷害芸贵妃,是我早有预谋地利用你派来保护我的人得到他们的联络方式,是我将这些暗语告诉莫倾廷,然后和他合谋,故意用羿轩和若夕他们将暗处的人引出来,将京都里所有可能是你手下的人抓起来……”杨文鸿激动得全身颤抖道,犹胜潘安的脸庞上痛苦地纠结着,一遍一遍地说着自己所做下的不可饶恕的坏事。

不可否认,倾狂没有一掌劈了他,内心里,他还是有种激动的喜悦,不是因为有可能侥幸活命,而是即使他做了这么多对不起她的事,在她心里,他还是有位置的,即使那个位置只剩下一点,也足以让他感谢上苍对他的眷顾。

然而理智却为心底那点自私而嗤之以鼻,暗恨自己虚伪,他宁愿倾狂已经对他毫无感情,能将他视为敌人一掌劈了他,那样她才不会觉得痛苦,毕竟她或许可以原谅他背叛她,但是却不可能原谅因他的背叛而害了她最爱的双亲,虽然他没想过要害死他们,也没有想到莫倾廷竟是如此禽兽不如的东西,竟敢杀父弑君,但不管他有没有想到,这都已经是因为他而成了事实,那么他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怎么会不知道,龙麟皇和芸贵妃在她心里有多重要,他也知道十天前那场恐怖的大屠杀,还有她因此而昏迷了十天,可是今日她却对他这个罪魁祸首手下留情,这对于她来说,一定是十分纠结痛苦的事,恐怕会从此心难安吧!

鉴于理智如此想,杨文鸿竟不住地拉着倾狂让她杀了他,他心里想着,只要倾狂对他完全绝望,没有任何感情了,就能没有丝毫痛苦地在举手间将他给杀了,那么他与她这十年的纠缠恩怨就能随着他的死而烟消云散了,从此,他化作一缕幽魂守护着她,而她,莫倾狂还是从前那个狂妄的莫倾狂,她的身边还有很多亲人朋友和爱人陪着她,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忘了有杨文鸿这个人,忘了失去双亲的痛,或许有朝一日,她会有意外之喜,她……

倾狂淡淡地看着一副求她要他命的杨文鸿,心里清楚地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自是明白过来,他会等在这里,跟她说那么多话,将自己的心给剖开摊在她面前,就是要让她狠得下心来杀他,他其实很了解她,但是他也不了解她。

因为了解她,所以他知道她的弱点,因为不了解她,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自苦,他说她小时候将他拉出了黑暗的世界,其实这只是他自己的自以为,他从来没有从黑暗的世界里走出来,他从来不愿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心思,哪怕是她。

因为了解她,所以他知道她行事风格,因为不了解她,所以他以为自己太了解她了,于是总是以自己理智去猜度她的想法,无论是她隐藏了实力,隐藏了自己身份的事,还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他虽醒悟了,愿意从黑暗中走隼矗际窃谝约憾热耍氲比坏厝衔嵩趺聪耄淙凰恍奈畔耄次丛牍羰甑母星槟芩刀暇投希⑹囊;ひ簧男值苣芩蹬团敲此筒皇悄憧瘢衷谒膊换嵩谒拿媲埃盗苏饷窗胩斓幕傲恕?

微仰头,望着天上的云卷云舒,倾狂没有再看杨文鸿一眼,冻得有点通红的双手负于身后,沉沉的声音透着王者的气势:“杨文鸿,你听着,不管你做了什么事,不管你多么值得千刀万剐都好,对于我来说,你一日是我的兄弟,那么这一生,你都是我的兄弟,我莫倾狂的剑可以杀尽天下人,却永远也不会刺入自己兄弟的胸膛,何况,你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父皇和母妃,第一个我想保护的人,所以适可而止吧。”

倾狂的话,让杨文鸿深深地怔住了,婆娑的双眸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震撼般定定地看着眼前并没有用正眼看着他的倾狂,心里受到的震动更可谓是天摇地动,疯狂的神色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平静地站着,平静地看着眼前人,平静地想着,真正以一颗平静地心来回忆过去的二十几年的人生。

最后低低地笑起来,笑得犹如春暖花开,笑得犹如骄阳融化世间寒冰,缓缓地抬起右手想要去触碰倾狂,却在要碰到她的时候垂下,犹带泪痕的脸上盈满着温柔,清泉如滴水般的声音透着沙哑道:“倾狂,谢谢你还当我是兄弟,我错了,错得离谱了……”错了,这二十多年来都错了,他的人生竟然会错得那么离谱,只是,纵然如此,他和她也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他已没有资格再站在她的身边了。

这一句错同之前的那一句错有着不同的意思!倾狂这一刻,心底也说不出是轻松还是难过,她不是圣人,在事情发生以后,她不止一次地想亲手了结了他,但是,当站在他的面前,她就知道,她下不去手,十年的相伴,十年的照顾,不是一天两天,杨文鸿这三个字在她心底占着一个位置十年了。

说她是世上最偏心最护短的人也好,说她对他太过仁慈,太过轻易原谅他都好,反正她做事从来就是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想杀就杀,不想杀,就算杨文鸿杀了自己,她不想杀就不想杀,不过这次杨文鸿害死了她双亲确实比杀了她自己还要严重,但是她能把所有的罪全压在他头上吗?他就真的是罪无可赦到非逼着她杀了她一直视为兄长的他吗?

孰对孰错,本来就难以说得清!他错了吗?他错在不该生在这样的家庭,他错在不该生在这样的家庭,他错在生来就聪明的他因为缺少父爱,因为太爱母亲而想不开,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为自己结了一个解不开的茧,并且任这个茧越缠越大,直到将自己给困在其中,解脱不得,变成一种心魔,一种精神病,一种将世间所有事都往最坏方面想的疾病。

但是他又对吗?不杀他,不代表可以把发生的事一抹勾销,双亲的死讯依旧时刻在撕扯着她的心,玄武等天极门下代替她守护亲人朋友的兄弟所受的苦,她也不能当没发生,她没有办法如昔地对待他,她相信凌哥哥他们也不可能会原谅他,所以她不想再见到他,至少现在她不想再面对他。

“文鸿哥哥,走吧!去走自己的人生,敞开你的心去迎接阳光,为自己痛痛快快地活一次,或许,有朝一日,我们还会再见面。”留下这么一句话,倾狂转身便潇洒地离开,没有丝毫的停顿,一句文鸿哥哥,表明她还当他是十年前的兄弟,一句‘走吧’,表明她现在对他的态度,最后那一句话,却实在值得深思。

目送着倾狂的身影离去,杨文鸿没有出口挽留,面对被‘放逐’,他没有痛苦没有不甘没有悔恨,甚至于没有丝毫的反应,因为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从未有一刻的心痛如同此刻一般痛入心扉,同时又在无边的苦痛里燃起了微弱的希望。

“文鸿……”一声压抑着痛苦的叫唤自身后响起,杨文鸿怔楞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缓慢地如机械一般转过身,不无意外,入眼的是老泪纵横的杨儒诚,显然,他与倾狂的一番对话一字不漏地全入了杨儒诚的耳里。

跨步走出杨府,已是日上正中,鹅毛般的雪花顶着骄阳正飘落得欢,空荡荡的街道除了来往的卫兵就没见到一两个百姓。

倾狂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白色雾状自嘴里喷出,都快冻结成冰了,可见这天气有多冷,举起负于背后被冻得通红的双手,暗自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将双手背在身后拢入衣袖里向前走去。

上一篇:军师王妃 下一篇:倾权女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