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心与心的距离(6)

心剧烈地痛了起来,“谢……”

“不要叫我!!”他暴喝,转身冲下了楼。

我呆了呆,也跟着冲下去,却摔倒在楼梯上,跪坐在冰冷的楼道里,我放声大哭了起来,心痛、委屈、害怕、焦躁,还有那么一丝,不确定的喜悦。

10

第二天谢将赛没有来上课。

第三天也没有来。

第四天……

第五天……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放学后,我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栋来过两次的房子。

敲开门,是一张陌生的脸,冷漠的口气,“你找谁?”

“我……我找……谢……谢将赛。”

门又关上了,再打开时他领着我来到客厅,说了一句“请稍等”就离开了。

一个人坐在这个大得吓人的客厅里,我紧张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身后有动静,我立刻转过去,看见谢将赛慢慢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一分钟……

两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谢将赛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眼睑半掩,状似悠闲。

我手脚冰冷地站着,感觉自己就像在冰天雪地里,连内心都寒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看着他的脸,我只想离开。

“你来……就只是为了道歉吗?”谢将赛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我停住了脚步,想回头看他,却不敢。

他的声音恍若初见时的淡漠,让我仿佛又回到那卑微的初中年代,只要能看见他的背影,已觉心满意足。

“你不是叫我放过你吗?怎么还自动送上门来?因为我吻了你?你以为我是同性恋?还是以为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少自做多情!告诉你,我最讨厌同性恋了,肮脏又恶心!”

我知道自己应该走,现在走,马上走。

脑子里明明叫嚣着离开离开,却一步也迈不出去。

那时就应该死心的,却偏偏还抱着不该有的希望。

心痛地几乎站不直腰,将指甲掐进肉里,我强迫自己迈开腿。

第一次觉得门是那么遥不可及,我伸长手,艰难地走着,在碰到的一瞬间,感觉眼前的事物都旋转了起来……

谢将赛的唇压了下来,耳中传来的是他压抑的低沉嗓音,“不要问我为什么!”

完全不同于上次的吻,柔软的舌在我嘴里狂翻猛搅,我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全身虚脱地挂在他身上。

直到他终于放开我,我看着眼前泛着森冷气息的面孔,费力地喘息着……

所有的声音渐渐变得不真实,脑中一片混沌,最后印入眼帘的,是谢将赛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睁开眼,入眼全是一片白,环顾四周,是一间单人病房,配套设备一应俱全,却惟独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泪意涌了上来,我赶紧闭上眼。

不要哭,不要,如果失去已是注定,所能做的,只剩下微笑。

“咔嚓!”开门的声音特别刺耳,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我望着那个在脑中刻印了千万遍的身影,感觉有滚烫的液体滑过脸颊……

“你又哭什么?”谢将赛淡淡地问着。

“我……”我摇着头,说不出话。

“医生说你严重营养不良。”还是淡淡的口气,眼中一闪而过的什么让我根本来不及捕捉。

“……”莫名其妙地,我居然觉得心虚。

沉默压了下来,良久,我又听见了那几不可闻的叹息。

“饿了吗?”

“没……”我抬头看他,终于注意到外面的天色,“这……这么晚……晚了?”

我坐起来想下床,却被他一把按了回去,“你干嘛?!”

“我……我要……回……回去了。”我着急地想下去。

他抓住我的手臂,又松开,“我送你回去吧。”

我再睁开眼,已经是早上了,我看看自己的床,昨晚最后的印象是和谢将赛在车上,然后……

然后?!我居然……睡着了……

跳下床,跑到***床边,“昨晚……昨晚……”

“昨晚送你回来的人很有礼貌哦,和上次暴躁的样子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我目瞪口呆,妈妈……都知道了……

“别想那么多了,一切顺其自然吧,好了,快去上课吧。”

“嗯。”

走出那狭窄的小巷,一辆豪华的轿车停在巷子门口,即使是我这种平常从不注意车子的人也经不住多看了两眼,因为那辆车,好眼熟。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的人对着我说,“怎么这么慢,我还以为你从来不迟到的。”

“谢……谢将赛?!”

在我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的时候,已经被谢将赛拖上了车。

车后座的密闭空间内,谢将赛紧挨我坐着,呼出的温热气息围绕我四周,我只觉得快要窒息,所有的神经都敏感了起来。

“你很紧张?”

“我……我……”

“你又结巴了……”笑声渐渐从谢将赛的嘴角溢出,回荡在我周围。

我呆呆地看着,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谢将赛笑得如此轻松,不带一丝情绪,真真正正的轻松。

“那晚你要我放过你的时候可一点都没结巴。”

是吗?我回想着,却完全想不起来,只有心痛的感觉刻骨铭心,以及和那完全相反的,那一丝丝喜悦……

“还算数吗?”

“什……什么?” 是我听错吗,他的声音里居然有一丝紧张。

“那晚你说喜欢我,还算数吗?”

“啊?……”

11插章

我叫谢将赛,中韩混血儿,用别人的话说,是天之骄子,衔着金汤匙出生。

十岁之前确实是的,母亲非常地温柔,脸上永远挂着微笑,我撒娇耍赖,她总是哼一首曲子哄我。

母亲是一个很传统的韩国女性,生平做过最叛逆的一件事,就是不顾外公的反对嫁给了父亲。对她而言,父亲就是她的天。

我对父亲的概念其实很模糊,记忆中他总是非常地忙。

这样的日子只到十岁那年的那一天。

那一天,我放学回家,母亲没有在花园的长椅上坐着等我,而是躺在冰冷的台阶上,头骨迸裂。

她从二楼的阳台上跳了下来,因为父亲和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死亡,摸着母亲冰冷的身体,我渐渐明白,这个对我如此重要的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开始叛逆,打架、抽烟、逃课、被学校开除,父亲完全不觉痛痒。

我一所学校转过一所学校,生命中完全没有值得记忆的事物,直到周毓的出现。

开始对周毓有印象,是他在我的座位上睡着的时候。

我站在旁边,看着那张纯真的睡脸。

纯真……这东西从母亲温热的身体变成永远的冰冷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入耳全是一片唧唧喳喳的声音,听着他们厌恶地议论他的懦弱胆小、说话结巴,看着那双眼慢慢睁开,渐渐显露出震惊和害怕,纯真的表情已不复见,我突然觉得一阵烦躁,冷冷地开了口,“走开。”

冷眼看着他急急地站起来,然后晕倒,下意识地,我冲上前接住了他滚烫的身体。

直到四周一片抽气声传入耳中,我才真的确定自己做了什么:从母亲死后,我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一个人。

将他送去医务室回到教室以后,我趴在桌上,破天荒没有睡着,眼前老是闪过那张纯真的睡脸。

我烦躁地耙了耙头发,站起来往外走。

从操场的角落翻墙出去,我沿着河堤走。

没多久,三个家伙围上了我,我冷冷一笑,正好!!

头头模样的家伙还在说着什么,我已经不耐烦,“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屁话!”

其中一个手伸到腰后,我略动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