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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女尊)(73)+番外

作者: 中元 阅读记录

姚臻吩咐内官等在门外,推开门,看到德贵君一身布衣素钗,端坐在铜镜前,直到姚臻跪下行礼,唤了一声:“父亲,孩儿来晚了。”才回过头来。

德贵君年近不惑,保养得宜,素净的脸上仍旧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他见到女儿眼中露出喜色,过了一会儿就将喜色收入眼底,仍旧淡淡的,似乎身居陋室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说道:“臻儿,你来了。”

姚臻红了眼眶,说:“女儿不孝,爹爹受苦了。”

“飞来横祸,与你什么相干?”德贵君知道以姚臻至孝的性子,自己不动手扶她,她是绝对不会起来的。于是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扶姚臻起来,说,“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姚臻站了起来,两人坐定,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母皇如此恼怒,半点也没顾忌到父亲,竟然忍心将父亲打入如此寒冷阴森的地方?”姚臻想起之前看到冷宫各个疯了的侍君的惨状,道,“无论如何,女儿定然要教父亲离开此地!”

德贵君见姚臻碰到自己的事情就乱了方寸,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儿虽然年轻能干,却仍然不够稳重。德贵君在后宫能有如今的地位,除了容貌、家世,最重要的还是他的性情。德贵君为人,心思深沉,有谋能断,又加上这么些年在后宫的历练,愈发谨慎持重。他见过太多后宫的腥风血雨,每一次都躲了过去,没道理这一次躲不过去。他深谙后宫的生存法则,知道世间起落沉浮,乃是常态,特别是皇帝陛下最喜帝王心术。

德贵君回答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后宫常见的龌龊事,不让你知道,是不想惹你心烦。”

“能闹到这个地步,让母亲震怒,父亲受罚的,又岂会是小事?”姚臻回答说。

德贵君解释道:“先安平公主的伴读叶嘉得了圣宠,封为才人,算是年轻几个当中颇为得宠的。不久之后便传出喜讯,他有孕了,皇帝让熙贵君负责他的身孕。不料没多久,他的孩子便掉了。皇宫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真是造孽。本以为是寻常小事,我便没有放在心上,不料又过了几日,竟然有传言说叶才人的胎是有人故意为之。皇帝便下令彻查,这不,便查到了本宫头上。陛下震怒,不停分辨,又有人证攀咬,于是执意将我打入冷宫,好消不知谁的气。”德贵君说这番话的时候,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十分平静,令姚臻看不出来喜怒。

姚臻下意识问:“人证?除了为叶才人保胎的张太医还有谁?本案可有物证?”她马上想到,“张太医是关键证人,可惜唯一的物证送子观音已经被打碎了……”

姚臻曾经主刑名,遇到案件便习惯性地想如何破案。可惜后宫是皇帝的一言堂,又有谁在意事情的真相。他的女儿毕竟还太年轻,看问题太天真,还需要磨砺。德贵君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劝道:“臻儿,你不要管此事细节如何,陛下也不是随证据定案的人,后宫如何是随她的喜好。此事的关键并不是张太医的口供,而是幕后主使之人是谁?她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姚臻思索了一会儿,说:“父亲胸有成竹了,那么,父亲以为幕后之人是谁?所图为何?”

“不,我还并不清楚,不外乎是这几个人。”德贵君摇了摇头,做了两个手势,说,“不过马上就要清楚了。设局之人所图甚大,不会只有这一步动作。”

“父亲的意思是,他们还会有接下来的动作?”姚臻问,“皇后有太女姐姐,恐怕不会轻举妄动,怕还是老三他们在背后作祟。”

“平日里吃斋念佛的人,手上的人命最多。”德贵君不赞同地说,“熙贵君也不是省油的灯。想当年我与他同一年进宫、承宠、晋封贵人,甚至同时怀孕,一时风光无匹。那时候中宫有皇后,东宫有太女,熙贵君仍旧偷偷地喝了催产的药,生下了三皇女。我却怕伤到腹中的你,执意足月生产,造成现在齐王的序齿在你之前,更得陛下欢心。”德贵君说起往事,不免唏嘘。

姚臻说:“母皇更喜欢老三,又岂是序齿的缘故?”是因为老三投机取巧耍小聪明哄母皇开心,而自己,不过是个不解人意的榆木疙瘩。姚臻虽然心里是这么想,却绝不会在德贵君面前这样说,唯恐惹他伤心。

德贵君见姚臻言辞消沉,知道她这一次治理黄河水患的差事办得不好,惹皇帝不快。皇帝让她罚俸在家,她心中也诸多怨气,于是开导道:“别说这些了。上个月陛下派你去治理黄河水患,怎么惹你母皇不高兴了?自从你回答之后就出了这档子事,我还一直没有听你说起过。”

姚臻面上恹恹,难得在人前露出懈怠神色,道:“事情太复杂了。父君你不知道,我去以前,以为不过治水就好。去了之后才发现,所谓天灾,竟有一半是因为人祸。黄河每年决堤,严重的时候会造成数十万饥民,真是哀鸿遍野。可是保定的官员竟然无动于衷,真是丧尽天良。我将此事写成奏章详细禀告母皇。本以为母皇必然会严惩这一群贪官污吏,回到京城才知,母皇早就将我的奏章付之一炬,还将我骂了一通。这世道,不说也罢。”姚臻边说边唉声叹气,可见的确是为此心灰意冷。

德贵君明白过来,劝道:“我儿,此世为修罗场,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想当年我还养在家深闺中,不也是什么也不懂,以为即便选入后宫,与众多侍君共侍一妻,也能和平共处,安分守己过完一生。其实大谬不然。”德贵君说到这里停下来,似乎要说的还有很多,又似乎已经什么都不想再提了。

姚臻未尝不明白德贵君的未竟之言是什么,说:“父君不必太忧心,女儿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必然教父亲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知道了,你万事小心。”德贵君本来想说点什么,可是他这个女儿办事一向稳妥,太多的叮嘱反而像是不信任,于是只好说,“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是你去了保定之后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的。”

“父亲,请讲。”姚臻说。

“你也大了,也该考虑婚事了。”德贵君想了一会儿,说:“自从你加了冠,有了封地,也算是成年了。没道理封了王之后尚未成家。陛下那里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是已经有几家命夫来找到我表明了心意,我看他们都是乐意嫁儿子过来的。反正是迟早的事,为免你母皇问起来我们没有准备,我们最好心里有个人选。你是怎么想的,可有中意的人选?”

原来,三皇女、四皇女等人虽然还未成年,不应行冠礼。但是皇帝这几年的意思,先封了王留在京师。封王意味着已经成年,之前必然要行冠礼。所以姚巳、姚臻几个都是弱冠封王。但是她二人封王之后,却迟迟未举行大婚,皇帝看起来也没有这个意思,就像恰好忘了一样,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

“不用着急。”姚臻说,“依女儿看,母皇此举必有深意,父亲切不可轻举妄动,少跟那些别有所图的命夫走动。女儿是说真的,母皇想必对这个非常忌讳,父亲切记,不要触了逆鳞。”

“忌讳、忌讳。”德贵君不满地说,“我跟了你母亲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她心中是怎么想的。就连女儿的婚事也要大做文章。”

“难道不应如此?”姚臻见父亲不快,宽慰道,“其实父亲心中何尝不清楚这个道理,怕只是关心则乱。”

诸王大婚,政治联姻一向是最为有效、稳妥、快捷的政治联盟。是以皇女们的婚姻一向慎重。这一点,深谙政治之道的德贵君并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替女儿不忿,又担心女儿心中只有权势,盲目选择,造成婚姻不幸。

“那好吧,我叫他们不要来。”德贵君说,“可是,婚姻大事,不可不慎重。爹再问你一遍。你可有可心的人?”切不可像太女一样,任凭心意,随意挑个太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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