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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737)

大夫思考过后,也不肯添上曹非的名字——曹非是来搜太子的,他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于是,大夫就劝曹非要么自己想办法进鲁国,要么就打道回府。他是不会给他行方便的。

曹非道,既然如此,就请大夫帮个忙,叫他能见公主一面。

大夫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阿笨觉得很有趣,还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姓名。她以前只有排行和乳名,姓名是什么,还是半年前刚赐下来的呢,她自己尚且不熟,拿着望着名字的玉璧念道:“仲夏。”

据说是因为她生在五月,所以起名为仲夏。乳母说,这是因为在她之前还有一个公主,两人相继出生,曾被先王戏称为姐妹,但那个公主早早的就夭折了。

乳母叹道:“你小时候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两个小女孩住在一起,睡在一起,玩在一起,两个在深宫中寂寞、畏怯的女人也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相依相伴。

后来,伴随着那个小女孩的消失,这短暂的情谊也不见了。

虽然这个名字未必有这个意思,但乳母听到名字时就难免想起这段旧事,不由得说给阿笨听。

阿笨依稀有一点点记得,她小时候确实常常找姐姐,印象里,她也觉得她应该有一个姐妹。后来长大后得知母亲只有她一个孩子后,就想那可能是照顾她的宫女。

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有这么一个姐妹曾与她朝夕为伴。

宫女们登记姓名就有趣了,她们在家里多数没有名字,有的记得家乡父母的姓氏,有的连这个都不记得,就以情郎的姓氏为姓氏。

报起名字来,有的是以排行为名,所以大姐、二姐、小妹多得很,一数全是同名。

也有人说的是情郎起的名字,念起来都格外羞涩美好。

她们的情郎多数都是宫中的侍卫,侍卫大多出身世家,替娇美的情人起个小名,枕畔间唤出来,更添情趣。

于是娇儿、爱奴、亲亲多不胜数,也有伴蕊、唤郎等。

大夫以为此事没那么好办成,不料将军从城中调来一群半大孩子,一看全不及弱冠,有的还梳着双丫头呢,男童女童都拿着一片七分的纸牍,厚如鞋底,站成一列,叫人在他们面前摆好队,一个个问过来,一个个登记,记完写的字全都看不懂。

大夫借了一本记满的来认字,认半天能认出来的一个都没有,大怒。如果不是小孩子在旁边仰脸等着,他都想把这有辱圣贤的纸牍给摔了。

将军在旁,把纸牍拿过来给小孩子,笑道:“这是我鲁国的新鲁字,大夫想是没见过?”大夫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闭目不看,怒道:“不曾见过。”

他倒是听过新鲁字,也曾寻过鲁地士子的文章来读,不过拿到手里后只看了个头就扔下了,这种东西也配叫文章?

没想到在鲁国这种文字竟然教蒙童识来,还用来当公文字。

如果不是此城、此人有意难为他们,那这鲁国的形势可真叫他看不懂了。

鲁王此举就不怕贻笑天下?

大夫开始几天还在生气,后来见将军一直不肯放人,就想进城去拜访一下当地豪强,看能不能送点礼物,套套交情,让将军放他们离去。

结果礼物送了,太守与当地的人都摇头说不行,因为这个将军,不是本城守将。本城守将早在此人来的第一天就被撤了职,连手下的兵马也都被此人夺了。

这人,是大将军的下属。

大将军何许人也?这个不需问,鲁国就一个大将军。

大夫一听这样,不免起疑,难道此人拦住他们的去路是跟鲁国情势有关?鲁王那里又出了什么事,叫大将军派人阻挠他们。

他由此想到魏鲁之间的国情、国势,一时想得太多,心生怯意,竟然想不如把公主放在这里,他借病回家去算了。

又过了十日,传令兵到了。

将军接了军令,道:“你们先去休息吧。”

副将问,“将军,军令写的什么?”

将军说,“叫这些人弃车弃马,坐咱们的车去乐城。”

副将:“这里哪有那么多车?”这不难为人的嘛。

现成的车不用,还要另给他们找车。

将军说:“你个傻子,将军的意思是说,这些人光身进去,他们的东西再由咱们护送过去。他们的人都可以滚了。”

副将说:“哦……”还是不太懂。

将军就去请大夫过来商议,道我王仁慈,听说贵国公主在此,担忧此地简陋,不能招待好公主,特命我等先把公主送过去,尔等没有登记完的就等登记完了再走吧。

大夫大惊失色,以为这将军要明抢了。因为现在登记完的全是人,没登记的全是行李,也就是说魏王给公主准备的嫁妆和各地、各家送的礼物都在后面呢。这些东西要是交给这个将军送过去,谁知道最后交回来的还剩多少?大夫黑着脸说:“万万不可!”

将军只是通知,可不是要听他说话的。当即把大夫留在帐中,这边就命人去准备车马,送这个魏国公主走了。

大夫在帐中大发雷霆,无奈敌不过帐前的勇壮尖刀。

另一边,阿笨听说终于可以走了,还是鲁王亲自下的王令,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一直在这里,叫她担心会不会被鲁王给赶回去。

乳母道:“不会的。”

阿笨说:“我也知道不会,但就是会害怕啊。”

她好奇的问阿陀,“你见过鲁王吗?不对,你肯定见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仁慈吗?好说话吗?很严厉吗?”

阿陀瞎话编得多了,也更有心得了,他道:“我王叔聪慧绝伦,就是爱玩爱闹,小时候没少被我姨母教训呢。”

阿笨听得又新奇又高兴,“真的吗?公主都怎么教训的?”阿陀:“还能怎么教训?按倒打屁股嘛。”

“啊呀!”阿笨捂脸,“真的吗?真的打屁股吗?”大王也会被人按倒打屁股吗?

那摘星公主好厉害啊。

她紧张道:“公主会喜欢我吗?她会不会讨厌我笨?”阿陀:“不会,我也笨,但姨母从不没有讨厌我。姨母只会不喜欢骗她的人。”

阿笨连忙记下来,发誓道:“我一定不对公主说假话!”

此时,队伍中已经开始吵嚷起来了。

将军命人先看守住了魏国公主车驾的位置,让人把车给赶到了远处。公主随行的人中,只有宫女和年幼的侍人可以跟过来,年长的侍人都被挡在了外面。

曹非很快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他连忙去找大夫,发现大夫不见了,连大夫的从人都不在,其他的下人说不清大夫在哪里,只说:“大夫去见将军了。”

曹非眼睛一亮,哄道:“只怕大夫已经叫人给害了!”

下人先吓后怕,又不敢信,“不会吧?不会的!”

曹非叫这人看外面,“你看,公主已经被人给领走了,如果不是大夫已经被害,怎么会这样?大夫难道不是要一直跟随公主吗?只怕是有人要害公主,担心大夫碍事,这才先害了大夫,再来害公主。”

下人听信了,又悲又苦,又惧又恨,呜呜哇哇哭着向公主的车驾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大夫叫他们害了!他们还要害公主啊!快救公主!快救公主!!”

队伍中顿时惊慌起来!

许多被赶开的人开始想向最大最高的公主车驾涌去。

将军一见此,连忙抽出刀剑,命身后的人:“保护好魏国公主!!来者皆可杀!!”

阿笨听到车外的声音,又惊又怕,小声问乳母:“怎么有人说有人要害我?”乳母也吓了一惊,道:“公主不要出去,我去看看。”

乳母悄悄从车后面爬下去,没走多远就看到有士兵向她涌来,当中一小将用刀剑逼她上车,道:“不要出来,有恶人意图趁乱取事,你们在车内保护好公主,不要下车,不管是什么人来都不必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