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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733)

她躲在车里,问宫女:“直的不是乞丐?”

宫女摇头:“不是啊,这就是百姓。”

阿笨瞪大眼:“可是他连鞋也没有!衣服上全是补丁啊!”

宫女失笑:“如果是乞丐,那他连衣服都不会有!更别提补丁了。”

阿笨受惊不小。

她以为的乞丐是百姓,可他们怎么这么穷?这么瘦小?这么可怜呢?

或许她见到的都是百姓中的穷人吧,听乳母和侍人们说过,百姓中有富户有穷人,富户家有良田千亩,使奴唤婢,日子过得好极了,比她还好呢。而穷人,也就是勉强能吃得饱饭而已。

真想进城去看看。

他们的队伍停在了距离城很远的地方,都看不到城。

大夫说,这是不想骚扰百姓,不叫城中太守为难。

“公主请想,一旦我们进了城,太守一定要招待我们,我们这么多人吃吃喝喝的,那会是多大一笔钱啊。如果公主执意要去,倒像是非要叫人家花这笔钱似的。”

大夫这么一说,阿笨就不好提她想进城了,只好跟着队伍停在这里,只由大夫进城,通报她来的事。

大夫说,城中太守还是会送一些礼物给她的,虽然不会太贵重,但公主路过,他们也会表示一下心意。

阿笨很期待礼物,她在宫里从来没收过礼物,就是在被选出来去凤凰台后,大王和王后赐下一些礼物。

乳母说:“那人不过是想把给公主的礼物都据为已有而已。”阿笨点头:“我懂。就像大王赐给我的东西,我要先送给王后,王后赐给我的东西,我要先送给姐妹一样。大夫不过是不等我送,就自己去拿了。”

乳母叹气:“公主实在是太好欺负了。”

阿笨低下头,她也不想叫人欺负,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不叫人欺负她啊……

大夫这一去,就好几天不回来,他们的队伍就这么停着。

阿笨住在车上,起居都不方便。国中选出的陪媵中还有前来问她,什么时候进城的。她也不敢跟她们说,她也不知道,只好频频送礼物给她们,好叫她们不要生气。

乳母说:“那人一定是被人招待着,享受着,不肯出来。”

阿笨说:“那怎么办呢?不如,去问问?”

她派侍人前去找大夫询问。

不料,大夫不但自己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此人来拜见阿笨,言称有一逃奴,从宫中逃走,他是来抓人的。

车中的阿笨和乳母和宫女全都大惊失色!

车外的人见车中人没回音,问:“敢问公主可知此人下落?”阿笨按住乳母,大声:“不、不知!”

那人说:“那就得罪了。”

阿笨此时才听到队伍后面已经有了吵架声和哭闹声。

他们开始找人了!

阿笨焦急的小声问乳母和宫女:“怎么办?怎么办?”乳母说:“这人好无礼!我们不能叫他搜到!被找到了,他一定会说是公主的错!”

宫女说:“我去!把人给藏起来!”

阿笨说:“那我来拖住他!”

三人计定,阿笨就下了车,请这位大人去一旁饮茶等候。

近看,她才看出这位大人年纪不小了,形容憔悴,好像赶了很长时间的路。

这人不肯走,阿笨就命人去布置,等茶煮好了,她就阻在这人面前,仰首道:“大人竟不肯赏面,想必是瞧不起我了!”

曹非看了眼这个公主,年纪幼小,不通情理,但怎么仗势倒是熟练得很,看来也是在宫中打过滚的。

大夫也在一旁缓颊道:“既然是公主的美意,那就一起去吧。”说罢,拖着曹非走过去。

阿笨松了口气,命人焚香奏琴。

过了会儿,有陪媵看到此处热闹,也过来希望能讨好公主与大夫。

阿笨见人多起来了,慢慢放下了心。

现在就要在他们之前找到人了!

曹非不知公主带着多少侍人,也不知阿陀做何打扮。但有包包在,像包包那个年纪的孩子是不可能当侍人的,所以只要找到了包包,就一定能找到阿陀!

不料,从日正当中查到明月高悬,都查不出人来。

公主早就回到车里去了。

曹非站在队伍里,目瞪口呆。

大夫在旁边笑道:“可不是我不帮你啊,说不定大公子根本没有躲在这里,而是从别处逃了。”曹非一时之间也茫然了,会吗?

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地方没查过!

那就是公主的车驾!

他站在公主的车驾前,说要给公主行礼赔罪,请公主允许他上车。

阿笨盯着车内的包包,焦急道:“这怎么办?怎么办?”

宫女是把包包带上来的人,那人说,只要包包能逃得掉,他无所谓。

结果现在那些人没找到他,但躲在公主车里的包包要露馅了!

乳母赶紧上前打散阿笨的头发,解了她的衣服,催她上榻,“快!装睡!”

阿笨立刻躲到榻上,想了想,把包包也给抱上来,对他小声说:“别说话。”

包包点头,捂住嘴。

曹非等了一阵,一个妇人出来说:“公主已经睡了。”

曹非心中疑虑,朝车内张望。

妇人横眉立目:“好不知礼的人!给我拿下!”

大夫连忙上前打圆场,“还请恕罪,恕罪。”然后拖下曹非,“难道你还想搜查公主的车不成?”

曹非笃定:“必在车内!”

大夫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既然公主在此,我不能容你冒犯。”

说到底,丢了大公子的是曹非,不是他;他的责任是公主。他和曹非又没交情,犯不着为了他得罪公主。

万一公主日后在凤凰台受了皇帝的宠爱,再想起他的冒犯之处,那不是糟了吗?

有他拦着,曹非到底没能登上这辆车。

第492章 现身

不能到鲁国。

这是曹非唯一的念头。

他考虑过闯上公主的车驾, 或者放上一把火,把公主的车烧了,这样车里的人逃出来时就能看出有没有阿陀了。

但他想得再好也没用。

那个大夫生生把他给看住了,跟他一同前来的魏王殿前武士们并不急于找到太子,对他们来说, 这是曹非的任务, 曹非完不成去死,跟他们无关啊。

而且,有很多人巴不得“太子”一去不回呢, 殿前武士中大多都是各世家的子弟,他们不必刻意做什么, 只需要对曹非的命令置疑几回,就足以令曹非束手束脚。

而且半个月后, 他们的速度就加快了。

那个大夫说是担忧耽误行程,而曹非却知道是大夫见到了家人。

之前他奉命来追回阿陀,不得不对大夫坦承实情。大夫当日就令家人回国都, 一探究竟。现在家人回来了,必是带回了国都的消息,也必是与宫中的人交换了什么。

这才让大夫突然加快赶路的速度。

——像是要将阿陀快快送到鲁国, 让他离开魏土。

曹非深叹, 他与大夫同车同卧, 忍不住借酒问出一句话:“莫非大王不惜此子?”大夫没有回答他。

曹非不想这么去猜魏王的心意,他半生流离,半生忠直。他前半辈子负了父母家族, 亲人子弟,后半辈子想要重振家声,他把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阿陀身上。

他不是没想过魏王可能更愿意这个“太子”永远不出现。

但他想不到的是,“太子”已经出现后,魏王仍然宁愿放弃“太子”。

他不甘!他不服!

他寄于厚望的“太子”,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没有用了。

他希望能见到阿陀,说服他,告诉他,做魏太子远胜过在鲁国当一个无名之人。

在公主的队伍中,数量庞大的是只能步行的粗役和仆从。

阿陀就在这些人中间。

粗役没有年纪限制,不像侍人或宫女,一定要青春貌美或学识渊博才能服侍。粗役就是干粗活的,他们什么都干,不管什么人都能指使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