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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702)

王姻的想法和龚香一样,对摘星公主来说,当皇后是所有女人最大的梦想,但摘星公主去当皇后了,鲁国她就不可能再管了,山水迢迢的,她想管手也伸不过来啊。

对公主而言,当皇后百利无一害,如果公主当真如他所想正是隐王,那她去当皇后,就不可能老老实实当小皇帝的皇后。凤凰台现成的例子,仿朝阳公主例,她这个皇后一去,朝阳公主和小皇帝估计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对鲁国来说,百害无一例。诚然,鲁国公主为后,对鲁国来说是份荣耀。可这荣耀是虚的,比得上隐王在朝的实惠吗?

比不上!

王姻想,如果公主是隐王,她要想去当皇后,那他问清楚了,再图其他。

姜姬脸一沉,“与尔何干?”命人把他搓出宫去了。

王姻自以为看穿了公主的盘算,也不恼怒。毕竟当皇后,掌天下之权,远比在鲁国这小水潭里扑腾来得爽快。他不生气公主要舍鲁国而去,他只是犹豫,既然公主是隐王,他是投奔隐王而来,可公主又想去当皇后……那他……跟公主去凤凰台?

也不是不行啊。

王姻被蟠儿送到龚香处,拜见丞相。龚香一听他就是要去郑国的勇士,笑眯眯的说官袍宝冠等他回来再做,现在没有现成的,他这里可以先资助王姻一些盘缠送他去郑国,他家中还有几个勇士可做护卫。

明显是坑。王姻闭着眼睛就往里跳,没有二话,也不给家里送信,就拿了龚香的盘缠,带着护卫骑上马就往郑国去了。

龚香送走此人,问蟠儿:“这人是个什么东西?公主要怎么用他?”哪冒出来的?

蟠儿摇头,只说:“公主说他是狂人。”

哦,龚香懂了,公主要把他给驯服了再使。所以才这么“难为”人。这人要真能扛得住——从郑国活着回来,不管差事办成没办成,公主都会知道该怎么用他了。

因为,这个通知郑国的事,本来就是可做可不做的。

城都占了,郑王不知道就不知道,知道了,他能在刚跟赵国打完的时候再来跟鲁国打吗?

结果是一样的。

这趟差,是为了试将。

姜姬当个闲话把王姻的事说给姜武听,他听完了,突然冒出来一句:“你去吧,我不拦你了。”

姜姬怔了,串起来了。

他不是因为看到郑国的惨相才难受的,是发现他们之间的不同而难过。

她以前的密友中也有人诚实的告诉她:你的天地太大了,我跟你不一样。

通俗点说,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我们的所知、所见、所想都不会一样,与其眼睁睁看着情谊渐渐泯灭,不如现在就分开。

长痛不如短痛。

她的心揪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他死心离开的那一天。

她勉强定了定神,靠在他怀里,握住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能把姜武留在鲁国太长时间。她离开后,要加快脚步,把姜武从鲁国带出来。

对姜武来说,鲁国是他的家乡,也是他麾下所有士兵的家乡。

她需要……让姜武离开鲁国,不再以鲁国为乡。

两人一夜颠倒,姜姬施尽手段,姜武酣畅过后,一觉就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都有点不知日月的茫然感了。

但他还认得出这里是摘星楼,身边守着的侍人是绿玉。

绿玉忠心,他知道了姜武与公主的事不但不以为恶,反倒一心替二人遮掩。虽然姜大将军在摘星楼休息的事没办法掩盖,但公主与大将军有私情和大将军与公主的侍人有私情,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事。

前者,算逸事也算丑事;后者,不值一提。

公主怜惜大将军辛苦,以殿中宫女侍人相酬,难道不是兄妹情深?

所以楼里的宫女侍人都知道公主与将军的私情,出去却没有一人告密。外面的人知道将军常在公主的宫中留宿,乃是宫婢娇媚,公主是体贴兄长而已。

绿玉端来厚粥、咸蛋,道:“公主就在下面,将军醒了要不要沐浴?”姜武嫌厚粥不解饿,又吃了几个馒头——米儿总这么叫这东西。

吃完,他去洗了个澡,才到楼下去。

下面是姜姬、蟠儿、卫始与龚香。

姜武看到问:“是大事?”

“不算大事。”姜姬把手中的纸牍递给他,“是通洲的事发了。”

通洲、袁洲唇齿相依,两座大城都靠着滨河。通洲的洪家胆大包天,蠢得惊人,估计以为堵河陷袁洲,他们通洲反正在上流,不会有事。但河水确实不会倒流,流民可不听这个。

袁洲出事,百姓逃出,第一个目标就是通洲。

洪家前脚送走赵序,后脚就着手治灾。

先是赶绝商人,然后紧闭城门,再从城中选拔精壮加固城门城墙。

做法都对,可惜低估了流民的数量。

洪家没打算施粮,因为这个粮一施,就很难说什么时候是个头,损失的都是他们自己的钱包啊。

所以流民来了,洪家就把他们赶走,对他们说“去乐城,找大王,大王有粮”。

的确,在一开始这个办法是很有用的。大半的流民都朝乐城来了。

但流民源源不绝。先逃出来的,不管如何,都是家中小有积蓄,有车有马,跑得快,跑得早,所以听了通洲洪家的话后,见城门不开,也不多耽搁,直接就奔乐城来。

但后面逃出来的就都是无车无马,更不会带行李、细软、干粮的普通百姓与贫民了。

他们饿着肚子,与家人失散或舍弃家人,靠着两条腿才逃到通洲,城上的人喊话让他们再跑上不知多少路去找乐城的大王,他们走得动吗?

何况这里面有多少人知道乐城怎么走?他们大多数这辈子连袁洲都没出去过,能走到通洲来已经是侥天之幸,去乐城?乐城在何方?哪有眼前的大城真实可靠?

他们不肯走,洪家见人越聚越多,担忧对通洲有害,就下令杀人了。

守城将军下了杀手,城外的流民自然就跑了——大多数又跑回袁洲去了。

前方无路,后面是家,当然是往家里跑更安全更安心啊。

可过几天,流民又来了,比以前还多,仔细一辩,怎么看着其中几拨人眼熟啊。

如此几番后,洪家见流民赶走又回来,起了疑:怎么这么多流民哪都不去,就往通洲来啊?

一查,原来是袁洲柳家说的,说通洲洪家是个大善人,去通洲肯定有吃的。

洪家骂起了娘。

他现在是宁可当个恶人,也不愿意被人夸是善人。

但现在不是找柳家麻烦的时候。洪家再让守将杀人,守将不肯了。杀多了,他就该担责任了。

守将说,你让我帮你杀人,我是不行的,但我可以护着你全家逃跑啊,你跑不跑?你不跑我跑了啊。

眼看通洲要被袁洲水患给拖垮了,守将也开始暗骂当时洪家的招太损,太黑,不想给大王送钱就毁了袁洲,现在连自己也玩完了。看这灾情,只怕没个二十年缓不过来。

在穷地方当将军和在富城当将军是不一样的,守将想走了。

他一走,肯定是要带着兵走的。临走前估计还要找洪家要点粮,要点钱。

洪家一看,守将目露凶光,情势不妙。这是内外皆忧啊。

自家商量一遍后,找上守将,那我们一起逃吧。

守将就带上洪家,把通洲搜刮一遍后,跑了。

很顺利的,跑到了滨河口。

河口重兵驻扎,普通百姓查实没有病的都迁到附近的荒野上安置了,有粮吃,有活干,早到的流民黄豆都种上了。

有病的,去西边村子里住,先治病,治好了去去东边,治不好就地烧埋。

见到这么一大伙人来,此营的将军蹦起来,搓着手对心腹道:“大鱼来了!操他爷爷!来得这么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