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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657)

“大王难道不想……!”那人压低声,“夺回权柄?”

蓝如海叹道:“对。大王日渐长大,在国中威望日隆。公主权欲极盛,容不得大王夺权。这次帝国招美,说不定就会令国中动荡一番。”他说,“我们要现在选,是站大王,还是站公主。”

眼前的人都怔了,这还要选?当然是……大王?

蓝如海道:“公主来了这里,我们势必要相助公主。”

有皇帝的诏书,公主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除非死了。

她来了以后,蓝家要如何应对才是重点。

这才是蓝如海今天必须要把这番话说出来的原因。

“明年,最迟后年,公主必到。”蓝如海,“我蓝家,要选一条路走了。”

鲁国,开元城。

天越来越冷了,街上的柴越卖越贵了,百姓们哪怕是住在城中的,都会寻个天气好的日子去郊外的捡柴。幸好到现在还没挂过霜,城外的树林中枯枝不少,捡回来就能烧。

城郊有几个连在一起的野村,因为附近有几座不小的野林,还有一条进城的路,所以这几个村庄里都有烧炭为生的匠人。

附近有富户也到那里卖炭。

今日有车往村里去,在村口寻到一人问:“烧炭的柴老头今天在不在家?”

村人说:“柴老头?唉,他惨了,不知犯了什么事,一家都被抓走了。”

那架车来买炭的吃了一惊,“他家犯什么事了?可是没有交税?”

村人说:“不知道,是官人来抓的。”

买炭的人叹气道:“这可怎么办?我离柴家近才来这里,再转道去别家就废功夫了。今天买不到炭,等下了霜路就更不好走了。”

村人说:“你想去黑家?别去了,黑家也被抓了。”

买炭的人这回才是真吃惊了:“怎么?黑家也被抓了?”

他还有些不信,驾车往临村的黑家去,果然黑家没人,村人也说黑家犯事被抓,连儿孙带奴隶都抓走了。

这人回家的路上,仰头往天空看,惊讶的发现以前烧炭时直冲入云霄的黑烟都不见了,附近几个村庄的天空格外的干净。

“还真是都被抓了啊。”他四下环视,突然发现开元城的方向有几道细细的黑烟正往天上飘。

“怎么回事?”

总不会城里在烧炭吧?

开元城刘府。

刘箐坐在屋里,面前放着一张魏绢写就的王令:命开元城在冬至之前,上交三千万斤炭。

这个数额乍看之下并不算多,如果以一城之力供之,这个数只能说普普通通。

但……开元城没有多余的炭。

把开元城上下搜个干净,集齐三千万斤炭不是难事。可刘家不能这么做!

马上就是冬天了,正是用炭的时候,收齐这三千万斤供给大王,开元城上下冻一冬天吗?

不管是搜刮百姓的上交,还是要求各个大家族集齐,都不行。

刘家的人商量之后,决定命人现做,做多少交多少,交不上的,就说没有余力了。大王总不见得为这种小事找开元城的麻烦——他就不怕别人说他小气吗?

可刘箐却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随着这道要炭的王令,还有一道口令:要开元城现在开始学习新鲁字和新数学。

这是刘箐不愿意接受的一项任务。

在开元城的民间,新鲁字和新数学早就流传开来了。但每一个教学生的先生都不许他们学这些东西!要学,就要学纪字!祖先流传下来几百年的东西,怎么能改呢?

刘箐不能以刘姓人的身份去推行新鲁字,因为刘家人是站在纪字一边的。他在乐城可以用新鲁字,可他现在是在开元城!不但不能用,还要表现出他也反对这个才行。

不然,他就是在替刘氏抹黑,在拖刘氏的后腿。

这两道王令一前一后相继而来,就像在刘箐面前挖了两个坑。

一个给刘家留的,一个给他留的。

他没劝动刘氏交足这三千万斤炭,那他自己呢?

“阿箐。”刘竹走进来,看刘箐还在对着王令发愁,安慰他道:“别担心,大王不会为这种小事生你的气的。”他停了一下,笑着说:“何况,就算大王生你的气,不给你官做了,你还可以回家,你是刘家的人,不必为这种小事担忧。”

刘箐:“……嗯。”

——他真的能不担忧吗?

第443章 逃生之路

因为新鲁字的事, 刘箐这段时间都不出门了,有朋友登门拜访, 他也几乎不出现。

刘竹今天把他硬是从屋里给拉了出来, “家里要商量事,天天都看不到你的人, 今天你过去露个脸,叔伯们有话问你, 好好答。”

刘箐就更衣整冠, 重新梳头, 一边问刘竹:“什么事?”

刘竹道:“大王突然开口要三千万斤炭,我让人去建城打听了一下, 建城那边可是什么王令都没接到。”

刘箐跟刘竹来到了刘家正堂,刘竹父亲居住的院落中。

外面的回廊上、小亭中就有不少聚在此地的刘氏子弟。门都关着,只开了窗, 嫌屋里太热的就从窗外探出头来, 看到刘竹和刘箐一起来了, 招呼里面的人一起来看。有人冷嘲热讽, “阿箐去了乐城以后就不爱跟我们一起玩了。”

“阿箐来了, 我好久都没见到阿箐了。”

“阿箐一会儿过来坐, 跟我们说说乐城, 说说大王, 对了,阿箐见过大王吗?”

几人快乐的笑起来。

刘竹挽住刘箐,对那边几人笑着说:“你们等一等, 我先带阿箐去给叔伯问好。”

对刘竹,这几人不敢放肆,为首一人特意出来行礼,“不敢阻拦大兄。”

对刘箐视而不见。

刘箐回来后,同辈的兄弟中差不多都是这副嘴脸,一些心胸狭小的长辈也是如此。

因为他是王使,身负王令,还有王的信物。他回来时乘的车是王赐的,护卫是王给的。他回来时,刘氏从上到下,全都在城外迎接。

而且大王并没有赐给刘氏任何礼物。

刘箐打听过,有些人就带着大王的礼物走了。那为什么刘氏没有?他实在想不通。

从另一方面说,他现在的地位是高于刘氏族长,刘竹之父的。因为这个,他自己的亲爹都开始称病不见人了,也不肯让他回家住。他本来要住到城中的驿站去,还是刘竹亲自去请,才把他给请回来的。

就算这样,他现在也是住在刘竹家中,而不是回自己家。

有时他都觉得自己不姓刘了。明明在自己家里,却像个外人。

他回来后,除了召集开元城的读书人抄录典籍外,一个人不见,连门都不出。这一年多来,他对刘氏的任何事都没有说话,在王令到来之前,刘竹还特意来劝他一定要参加祭祖前的聚会。

“我知道你是想避嫌,但你是刘氏子弟,被兄弟们说几句心里不舒服,正好,跟我一起去和他们喝酒,到时借着酒意,你好好的跟他们打一架,把话说开就行了。”

刘箐心怀忐忑的刚答应下来,王令就到了。

刘箐没说话,堂兄弟们的冷言冷语不算什么,让他害怕的是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在推着他和刘家决裂。

他当时的预感是对的。

大王正是想用他们这些人来分裂各城世家!

但他不知道,他现在说出的话,还有几个人信。

走进屋里,刘竹之父刘葵坐在上首,在他左侧的是刘芬,刘箐的父亲,他头上还绑着药巾,歪在凭几上,眼睛闭着,仿佛仍在病中,勉强起身。

刘苇坐在下首,看到刘竹和刘箐进来,对刘葵说:“大哥,阿竹和阿箐来了。”

刘葵是长子,他生就一副老好人脸,白胖面颊,不笑也像笑的弯弯的眉眼,说话慢吞吞的,他看到刘竹和刘箐来了,对这两兄弟笑着招招手。

两人上前行礼,刘葵笑着连声说好,轻声道:“坐在那边。”他指的是刘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