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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655)

龚獠这回不用龚香给他使眼色就立刻口甜似蜜的说:“某在这里为大王尽忠,又给陪伴公主左右,实在不舍离开!”别让他走!他打死都不走!

他怕他前脚回合陵,公主后脚就把合陵连锅端了。

姜姬其实是想嘉奖龚獠一番,特意把他的座位提到了大王和太子之下,在席上还打算让大王和太子对他敬酒。本想提前告诉他一声,让他高兴高兴,不料倒把人吓了一跳。

她哭笑不得后,只能把原委说了,让他回去最好写一篇文章,到时当殿咏出来,也添添彩。

这些人的宴会,其实也是另类的诗词歌咏大会,能有一篇好文章,对龚獠来说是件好事。

他都快被人忘光了。现在提起龚氏,头一个被人想起的就是龚香,他属于跟在后面的添头,背影,跟班。

龚獠惊出一身冷汗,告辞回去写文章了。

姜姬在他走后对龚香撒娇:“叔叔也误会我!”

龚香笑道:“这该怪公主,吓得突豚成了惊弓之鸟,就是我,当时也吓了一跳。”

姜姬无话可说,是她前科太多。

正好也说到合陵了,龚香翻出合陵今年的贡品,发现一年更比一年好。

贡品走不走心是可以看出来的。在姜旦刚继位的那两年里,不乏只送一点所谓的“宝贝”就想蒙混过去的城池,但金银铜铁,谷粮、盐、糖等都会很少或根本没有。

就像鲁国送到梁帝那里的贡品,今年也仍然是一封歌功颂德的文章。

就是变得越来越形式化。

合陵之前在龚獠的暗示下送过粮食,已经算是很诚心的了。但铁、铜一类的东西却从没在贡品中看到过。

但凡亲掌一城的,都知道什么东西才是最贵重,那种送个美女宝剑就想过关的,全是想糊弄人的!

龚香念道:“金,二十,银,六百,铜,两千,铁,五千。”单位都是斤。

姜姬点头:“还算不错。”

龚香放下后,说了个消息:“龚屌今年六月份,似乎有了风痛之症。”

——公主的眼睛亮了。

姜姬笑道:“看来,还真该让大夫回去一趟了。”

由于医学的落后,在这个世界很多时候得病全靠撑,不管是贩夫走足还是达官显贵,贵为一城之主,一国之王,乃至皇帝,生了病也要看运气。

如果华佗、扁鹊在世,她是绝不可能放过他们的,一定会抓回来,好好养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风痛之症,她猜可能就是后世的痛风,也就是风湿性关节炎,等于是站不起,坐不下,手不能抬,腿不能弯的一种病。人就等于是废了。

合陵也是世袭制,龚屌一有这个病,他就必须要立刻决定继承人,这跟他还能在床上躺几年没关系,哪怕他得了这病以后还能在床上活十年,二十年,他都必须立刻给合陵一个活蹦乱跳的主人。

不然,合陵龚氏的其他人是敢逼宫的。

龚獠回家没一顿饭的功夫就接到大王的王令,让他去合陵传达大王的新年问候。

龚獠:“……”

来传令的是姜智,他笑着说龚獠说:“大王担忧路上安危,特意命将军派人护送,大夫,快些准备行李车马,早早出发,不然越来越冷,路上就不好走了。”

龚獠还真不敢说他现在不需要保护,犹豫再三,接了王令,进宫谢恩,再去摘星楼表一番忠心“公主,我是你的人,你要相信我是支持你的,我回去一定当上城主,就算离得再远,我的心和头也都归公主所有”。

姜姬倒不怎么在乎龚獠的誓言。她现在就缺一个冒出头的城池好大规模派兵,如果合陵敢反,她就敢杀鸡儆猴。

龚香说龚獠不敢,“他与公主相交多年,绝对不敢起半点心思。”你借他两胆,他也不敢。

“唉……”有点失望。

她拿起开元城的贡品,这家的贡品很有趣,最多的是书卷。

她当时让刘箐回去,确实是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抄录开元城中收藏的关于姜氏的记录,这回他就送回了一千多卷的书。

剩下的就是一些不起眼的东西了,别说金银铜铁,连粮食都是意思意思各送了一斗。

钱倒是有贡上来,做为税金,也仅有二十几万贯。

这是在向姜氏哭“穷”,在向大王示弱,在表达“我们是一个小城”这个意思。

她在跟龚香学习时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某个诸侯王,听说一城交的税金少,就宣城主来问,问“你是不是不再尊敬我了?”

城主答,“我把大王当做头上的神明那样去尊敬。”

大王问:“那为何你上交的税金这么少?”

城主哭着说:“因为我们那里的人太穷了。”

穷,所以交不起税,所以税少。

大王信了,抚慰他,还赐下许多金银让他带回去,别过得那么苦。

姜姬听完笑着问,“这个大王是什么时候死的?”

龚香答,这件事之后七年后就死了。

她心道还能再活七年,这说明这个国的人还算客气。

这个贡品和税金,不是收百姓的,而是收世家的。一个大王如果连他该找谁要钱都搞不清,那他也当不了多久的大王。

开元城还是看不起乐城啊。

姜姬点了下开元城,“命他们学新鲁字吧。”

龚香笑道:“那刘箐该发愁了。”

新鲁字现在已经成了下流的代称,而纪字则是高贵的象征。

因为使用和学习新鲁字最多的就是普通的百姓、商人。他们是对新鲁字适应最快的人群了。

而世家,特别是乐城之外的世家,他们鄙视新鲁字,不愿称其为“字”,使用它会被认为是羞耻的事。

乐城之内的,大概因为离大王太近,不太好意思反对大王的主张,所以对新鲁字的接受反倒没那么抵触。

越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越排斥新鲁字。

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应该说在她的预料中,对新鲁字的反对会和世家的反抗一起到来,现在已经比她预想的要晚上许多了。

因为最重要的“传播”已经完成了。至于世家接不接受,她并不在乎。这本来就不是让他们用的。

他们自认为是这个世界“知识”的主宰,由他们来制定规则。

他们太自大了。

知识不能被任何人垄断,“学习”也不能成为一小部分人的武器。只有一部分人才能“学习”,这本来就是错的。

“想怎么反对都行。”她说,“就说大王冬日取暖要烧炭,让开元城交三千万斤炭上来。”

龚香一边记录一边说:“后面呢?”

“冬天,要炭就够了。”她道。

开元城想要取够这三千万斤炭,只怕开元城附近的炭要一扫而空了。

别处可没有乐城这么大的市场,没有这么多煤,除乐城外,底下的城市远远没有习惯用煤取暖。百姓们用柴,世家用炭。

而在乐城,已经有匠人造出像蜂窝煤一样易烧的东西了。

到时刘家交炭,商人去开元城售煤,赚得钱来,开春后要开元城交青壮,夏天后要水果鲜鱼,秋天要粮,到了冬天,又要炭。

如此几番下来,她就不信开元城不怒。

这都是刘箐的“工作”,他要负责督促开元城和刘家遵照大王的话去做。

如果他敢阳奉阴违,姜武派兵捉拿;

如果他没有阳奉阴违,刘家与他为敌,姜武派兵支援。

总之,怎么操作都行啊。

第442章 路在何方?

蓝田出发了, 蓝家其他人却没有轻闲下来——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着急什么,但他们也停不下来。

蓝如海说:“你们进城去吧, 多去打听一些事。我们来的时候花了三个月,阿田独自回去,至少也要两个月的时间, 一来一回,就是将近半年。这半年里,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