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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639)

她是真讨厌百姓中识字的人不够多!都是世家的错!他们用了几百年把百姓驯养成了人型畜,除了吃睡就是干活,他们把礼仪和知识联系到了一起,放在了高高的殿阁上,不许百姓染指分毫。

纪字,必须要废掉!不利于流通和传播的知识就是落伍的,就是有害的。

新鲁字用上十年,鲁国一定能变得更不一样。世家垄断了知识,只有打破这个壁垒,百姓们才有对世家发起冲锋的可能。

蟠儿说:“世家有。”

姜姬以为是指世家子,摇头道:“不行的,那些人根本不屑于去当这种不入流的小……”

她想到了!

姜武就看到她突然两眼发亮,人也坐直了,脸上露出猎人的神情,好像在想:在哪里设下陷阱才能捕捉到猎物呢?

姜姬第二天就把姜奔喊来了。

姜奔从听到消息起,神色就很沉郁。侍候他的从人是别家送给他的,但对姜奔,这个从人没有丝毫崇敬之意,只有畏惧。

像他这样被送来的仆人很多,姜奔来者不拒,都收了下来,但第一天他就打死了十四个人。

因为这些人不尊敬他。

可这个不敬,可能只是眼神或举动上有一点点的怠慢?毕竟姜奔的名声很不好,人人都恨他,知道他贪财无德。这样的人,不但不自省,不自愧,反而因为别人对他的观感而痛下杀手。

真是个……野兽。

从人小心翼翼的侍候姜奔吃喝洗漱更衣,准备好车马,才进来跪在阶下恭敬的请姜奔上车去莲花台。

姜奔大步离去,从人才直起身,回到屋里去看昨天才挨过打的同伴。

同伴正躺在床上咬牙切齿,他还偷偷藏了一把刀,对从人说:“我要杀了他!这种小人!我要杀了他!”

他只是替姜奔端汤的时候不小心洒到了他的脚上,姜奔就下令让人打了他十杖。

十杖,如果不是打的人高举轻落了,他的腰已经断了。

从人捂住他的嘴,伏在他耳边小声说:“别担心,他早晚……会死的!”

不用我们下手。

姜姬叫来姜奔,问他要不要再兼一个官。

姜奔坐在姜姬面前,思考片刻后,问:“什么官?”

“礼官。”姜姬说。

她需要罗织一些罪名好找几个世家下手宰掉,但这次龚香很明显袖手了,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这次她下手,这些世家真的就有点无妄之灾的意思了。

但二环上那五十几万人还在等着她。

只要想到这个数字,她就不能有半分拖延。

所幸的是,世家的罪名总是不缺的,只是他们干的事,或许在她看来算犯罪,但在世家自己看来,那都不是罪过。

他们是这个世界的特权阶级,连大王都不能轻易要了他们的性命,除非大逆,不然没有什么罪过能让他们倒下。普通的杀人放火,夺人家财,欺男霸女等等,都只能算小节有失,于大节无碍。

以前,她对那些世家下手都是遮遮掩掩,重点也多是在削弱他们的势力,或者让他们自己打自己。

这是第一次,她因为要他们手里的仆人,而不得不给他们栽个罪名,或者说,把他们犯过的错,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出来,以期达到可以治罪的地步。

“你去审查一下,看看哪些人家有失礼的举动,可先抓后审。” 她道。

姜奔不太懂,“什么是失礼的举动?”

她想了想,说:“父不慈,子不孝,兄不友,弟不恭。亲亲相呢,有违人伦。诸如此类吧。”

姜奔仍不懂,他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说让人听不懂的话。

这时龚香从外面进来了,神色不愉,道:“大夫,你去街上查问一番,看哪一家父亲打死了儿子,儿子辱骂父母,当哥哥的欺负弟弟,当弟弟的欺压哥哥,或者父女、母子乱伦,叔嫂相通等等恶事,将人抓来吧。”

姜奔这回懂了,就是看谁家兄弟姐妹吵架打架,看谁家男人偷女人,女人偷男人。

姜奔出去了,姜姬迎向龚香的目光,“叔叔觉得我太狠了吗?”

大逆,除了造反之外,还有别的。

这样搞,等于把世家的脸皮剥下来放在地上任人观赏。

龚香摇头,“公主不是狠,公主没有私心。”

公主只是……在权衡。天平两端,她选择保存百姓的活力,而不是传承数百年的那些世家。

可能世家,真的是阻碍吧。

“我在家深思一夜,仍想不出一个理由来劝服公主,放他们一条生路。”龚香说。

要说服公主,就必须找出世家对鲁国,对公主有用的地方。

但他想了一晚上,都想不出一个理由来。

对鲁王,对郑王,对其他的诸侯王来说,世家会帮助他们坐稳王位,所以这些大王们都离不来世家,他们与世家唇齿相依,虽然互相角力,但其实哪个都离不开对方。

但对公主来说,世家最大的优势就不存在了,公主不需要世家的支持来坐稳“王位”,她是鲁国的无冕之王,每一分权力都是她亲手夺过来的。

所以,世家对公主无用。她就半点也不会顾惜他们。

可如果世家对鲁国有用,他也能说服公主。

但他同样想不到世家对鲁国的用处在哪里。统治城市?替大王治理各地?

公主却很不喜欢这些世家据城不放,她更希望用自己的人手去治理这些城市。

总之,世家在其他大王那里的优势,在公主这里全是劣势。

他想了一夜,都想不出。最后只能承认,如果沿着公主的路走,鲁国确实……不再需要世家了。

它只需要大王和大王的官员,以及大王的百姓。

第431章 不要脸

姜奔乘车回家的途中被人拦住了,驾车的从人发着抖对车内的姜奔说:“主人, 有人在路中间……”

现在乐城的律法格外严格, 如果死了人,哪怕是个奴隶或平民, 杀人者都要为此付一大笔赎金。

所以从人不敢驾车直接撞过去, 只能停下来, 但他停下来了,又怕姜奔生气再责罚他。

外面还下着细雨, 姜奔拉起车窗帘,看到路上没有行人,连小摊贩们都收摊回家了, 只有这一个人站在路中间,而且还没有穿雨披。

姜奔暗暗握住车中的长剑,对从人说:“不要下车, 不要放开手中的缰绳,如果这个人没安好心,就直接撞过去!”

从人害怕道:“是刺客吗?那我们喊吧!”

姜奔现在身边没有一个护卫,他虽然还住在原来的“将军府”中, 但蓝家的人都走了, 他的财产也全都消失不见了,这让他更加记恨蓝家,他觉得是蓝氏把财产全都带走了。

姜奔不愿意喊人,他躲在车里,对前面的人喊:“你是什么人?报上姓名!”

车前的人被雨淋湿了, 大雨洗过,看得出来是个容貌相当不俗的男子,他在雨中深深一揖,道:“建城王家王姻,拜见大夫。”

这种半路拦车投效的人也是很多的,姜奔不止一次碰上,他在车上道:“雨天留客,还请先生上车来吧。”

现在没了蓝家,姜奔一直想再找一家支持他,他现在没有了妻子,也可以以妻位相酬。

只是想得虽好,但来跟给说亲的人却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多,其中愿意举族之力供养他的,也没有太好的家族。

姜奔请王姻上车来,看他坐在车里,虽然车走时摇遥晃晃的,他都能稳得住,没有东倒西歪,就知道这一定也是一个像蓝如海一样的世家子弟。

“建城在哪里?”姜奔问。

王姻道:“凤城往西再过六十里就到了。”

姜奔:“你出身建城,孤身在此?”

王姻道:“某离家日久,本想在乐城做出一番事业,无奈大王的门太难进,只得另选贤良。”

姜奔一听这是个穷光蛋,还是想先进莲花台没钻进去才来找他的,顿时脸就黑了,指着车下道:“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