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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336)

消息很快悄悄流传到其他商人那里,于是人人都知道了,现在,姜将军已经有了浦合,不是以前的“便宜货”了,给粮食请不来人家,没看到将军身后还站着公主吗?公主有商城!公主把杨云海的老巢给抄了!能缺粮食吗?将军就要铁!

给铁,将军就出人。

马商当场不说话,回去就立刻让人准备礼物,准备去公主府拜访。

他走后,漆钩才知道。跟商人的沟通全是马商去干,漆钩很少加入进去。这次等于是挖旧国的墙角,他不是很积极。

“他去公主府了?”他问黄苟。

黄苟说:“要不要,我去找阿义打听一下?他就在盐场那里。”

姜义回去后,黄苟才知道他竟然是当年摘星宫,摘星公主的旧人。没想到当年公主流落到辽城,他去了燕地,到了漆家。

黄苟多少有点感动,旧主旧仆,多年后重聚,何等感人?

而且,公主显然十分信任姜义,他才回去,就把盐场交给他打理。现在姜义坐在盐场上风处的一个宽敞的棚子里,前面还有纱帘,他在帘后安坐,面前有几,身边有香,还有侍童与卫兵受他差遣,虽然漆钩说以前公主待姜义等人就是如此,而姜义在他家时做的却是粗活,所以,其实他们挺对不起姜义的,没有给他和身份相配的待遇,所以如果想借此事邀恩,有点站不住脚。但黄苟还是觉得这小子一步登天了!

“算了吧。”漆钩说,“去找他也不过是挟恩以报,有什么意思?而且,他又怎么会说?”

黄苟仍不死心,悄悄带上礼物跑到了盐场,求见——姜义。

幸好姜义还念旧情,听到侍童通报他来了,连忙起身相迎,请他到棚内坐下,还命人上茶,听说他是来打听商人与魏鲁商道的事,就答应回去会打听一下,改日给他消息。

黄苟大出意料!欢喜的回去后告诉漆钩。

“我看,他也不是那么难说话!”黄苟道。

漆钩却皱紧了眉,心道是不是有人正在等着他们上门呢……

两日后,黄苟再去,姜义果然打听到了,道现在商人们请姜大将军带人护送他们走魏鲁交界,姜大将军不想答应,所以才狮子大开口。

漆钩惊疑不定:“你说,他跟你说浦合将军不想干?所以才要生铁?”

黄苟却半点不疑,“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一个大将军,占着浦合,多少盐土啊!那就是个聚宝盆!干什么要去打仗?浪费自己的人?”带人赶走野人,当然会发生冲突,不可能毫无伤亡。

漆钩:“那……如果商人们答应给他生铁呢?”话音未落,他就懂了!

“那就赚了嘛!”黄苟道。

不是!商人们一开始绝拿不出生铁!但又要说动姜大将军出人,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

马商坐在姜武面前,笑道:“大将军,这是两千五百斤粮食!五成是稷麦!只有不到一成是豆粮。”

姜武一脸不耐烦。

马商猜得到,人家想要的是铁好不好?给粮食能行吗?

他道:“还有三千斤在运来的路上……大将军!”姜武起身准备走了!

马商连忙喊:“大将军!一千斤生铁……小人等确实拿不出来!但小人们一定会尽力去买!只要大将军能送我等平安越过边界到魏国去!”

姜武头也不回,冷笑:“那若尔等骗了某,又当如何?”

马商苦笑,道:“某等去了魏,还是要回来的,路上的野人……驱散后也会回来,若无大将军护送,我等归途之上如何安枕?何况大将军铁骑神威,驰骋千里取我等狗头又有何难?小人们又怎敢欺骗大将军?”

姜武这才回身,逼视着马商:“你说尽力……一千斤生铁,能带回来多少?”

马商咬牙道:“便是这次不行,某愿与大将军盟誓!五年……不,三年内,必为大将军取一千斤生铁!若违此誓,大将军只管取了某的狗头!”

姜武重新落座,“我便信你!”

马商大喜!这样一来,他跟姜大将军就能比以前更亲密了!

他道,“某绝不敢让大将军失望!”

姜武回到沧海楼,他走进来,看到昏黄的灯光下,姜姬倚着凭几而坐,手中握着一册竹简,就像在摘星楼一样……

他驻足良久舍不得喊她,舍不得打破这一幕。

还是姜姬看到了他,笑着放下竹简,直起身道:“怎么回来了却不进来?”

他大步进来,坐在她面前,迫不及待的说:“那些商人把手上的粮食都拿出来了,还有三千斤即日便到。等粮食送到了,我就送他们去魏国。”

她握住他的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一切都照她的计划顺利的进行了,最后只能千篇一律的说一句:“一路小心。”

——若有一日再也不需要他披星戴月的在外奔波,不必忧心生死,该有多好?

第227章 大智若愚

马商回到家,先来见漆钩。

漆钩知道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叫贤弟枯坐数日,是某的过失!”马商一副“我有惊喜”的表情,“不过,某已经打通关节!三日后,姜大将军就会带我等前往魏国!必不会耽误贤弟的事!”

漆钩了然,认下这个人情,对马商再三道谢,陪他说了一晚上的漆家内闻,虽然他知道的不多,但拿来糊弄马商却够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此人,黄苟看灯还亮着,进来催漆钩睡觉,看他早已洗漱完,披着头发坐在榻上发呆。

黄苟不知道漆钩家乡是哪里,不知道他为什么宁可像个仆人一样留在燕地。但他知道,漆钩时常会像这样整夜不睡。特别是要漆四告诉了他魏国豫城的事之后,他在离开燕地之前都无法入眠。

他熄掉其他的灯,只留了一盏,走上前道:“主人,睡吧。”

漆钩深深的叹了一声。

“睡吧……”他躺下来,黄苟熄了所有的灯关上门出去了,屋里一片漆黑。

漆钩仍是毫无睡意,他的心中乱成一团,曹家、魏国等等的事都缠在他的心中。

如果不是那个夏天……

他闭上眼睛,心在滴血。

他自负风流,招惹过多少真心,唯一最后悔的就是那一场荒唐!

青涩少女,像清晨花叶上的露水,似乎轻轻一触,它就会消失。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恨自己,还是该恨……

如果不是那个夏天发生的事,他现在也早就站在吴都台上,成为魏王的座上宾了吧。

那现在魏国王与臣之间的乱相还会出现吗?王太后权欲熏心,挟持魏王之事,他至少会上书直言!不把这个恶妇骂到躲回宫室他就不是曹非!

那个只当过渔阳太守这种小官的人也敢染指豫城?还拿城中金库当成自家私产?该杀!该杀!!

漆钩的双手紧紧抓住被子,嘶啦一声,被子都被他给扯破了。

可他的手握的再紧,他也不是曹非……他是漆沟,燕人之奴。

他这次不是归国,而是去替燕庶买走魏国之民血汗浇出的粮食!

他是魏奸!此生愧为魏人!

漆钩的牙紧紧咬着,口中渐渐泛起腥气。

早晨,黄苟特意准备的早饭却不见漆钩用一口。只见他再三漱口,梳发,整衣后,对他说:“我想见一见公主,你去问问阿义,能不能替我引见。”

黄苟问:“好,主人想什么时候见公主?三日后,我们不就要走了吗?”

“今天。”漆钩说。

漆钩大礼参拜在姜姬座下,再抬起头来时,说:“魏人,曹非,见过摘星公主。”

姜姬道:“曹公子请坐。”

殿中无人。秋日午后,窗外仍有夏蝉鸣叫,殿内却愈加静谧。

漆钩……曹非坐下后,单刀直入的说:“我本是魏人,因犯下大错,无颜归乡,才隐姓瞒名藏在燕地,与人为奴。”

“曹公子能忍人所不能忍,日后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