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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197)

丁渭立刻拽着丁培躲回屋,连丁培也不敢再叫喊,两人躲回去关上门,听到老仆在门前教训他们父子:“公子当年是这么教你的?阿培也跟着你有样学样!!”

丁渭打了丁培脑袋一下,小声说:“看,他这样不骂到晚上是不会走的!”

这个老仆是丁渭父亲的从人,带大了丁渭和丁培,人有点老糊涂了,最喜欢教训人,上回看到丁渭又那样看书,气得追着丁渭要打他屁股,丁渭在家里七转八绕了十几圈才甩开他。

丁培也后悔了,小声说:“术爷爷好凶……晚上让灶下炖鸡给他,他听到要吃鸡就会走了。”

丁渭:“我还想吃鸡呢……”不过也默认了晚上做鸡。

果然术爷爷就站在丁渭书房门前开始回忆丁渭父亲,一边回忆一边骂,丁渭便带着丁培从窗户翻出去,躲到了丁培的书房继续聊。

一鼓作气,没鼓起来气也就消了。丁渭看丁培冷静多了,道,“他带着那么多人,来了就在城外扎营,只派小兵进来送信,没有多说一个字,就是让我赶紧走——你觉得这样的人,你举着把剑能冲到他面前把他给捅个窟窿吗?只怕你去了,你爹我就要去野地里找你的尸首了。”

丁培理直气壮道:“我在他阵前叫阵!与他比武!他还能不出来?他不出来,天下人就会笑死他了!”

丁渭仰天长叹,“天下人都开天眼了?都能看到你跟他打?何况他是奉王命而来,又是有封号的将军,你去找他挑战是什么意思?”

丁培张张嘴,丁渭又加了一句:“只怕你要挑战他的事一传出去,不等你走出咱们家大门,你叔婶伯娘就来把你喊回去了!”丁家的人,可是很想回乐城的。毕竟在这里当县令的只有丁渭一个,等丁渭死了,丁培接着当,跟丁家其他人可没关系。

丁培垂头丧气,憋出来一句:“就算我不去,他也当不成县令!一个武夫!哼!”

不想,丁渭却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对喽!他的长处在武,你的长处在文,以已短迎敌长是蠢,以已长对敌短方为智!”

丁培目瞪口呆,怪不得他进来后就没看到爹爹紧张不安,原来爹爹……“爹,你不想回乐城啊?”

丁渭摸着丁培的脑袋说,“我走,你可以不走啊。”

听到原来家里不打算让他走,丁培说不出到底是高兴啊还是失望。他听到爹爹说,“等吧,等他进城来再说。”

姜武命人在城外选址安营,付鲤急道:“将军!我们为何不进城?”

姜武奇怪道:“那城那么小,我们这么多人怎么进去?当然要在城外建寨了。”

付鲤忙道:“可我们日后不是就要留在妇方了吗?将军该进城去选一座官邸才是!”

姜武对官邸不感兴趣,付鲤又道:“至少将军也要给公主造一座公主府啊!不然公主来了,难道也住在城外?”

他本来以为这一招该是十拿九稳的,不想姜武听了却无动于衷,命他去拉山石。妇方近处有山,古石说垒石建高寨更好。

过了十数日后,吴月押着粮草到了。他中途又去做了趟“买卖”,除了粮草,还拉来了一些带血迹的车和一些奴隶。这些奴隶浑身瑟瑟,看到“匪寨”竟在妇方城左近安家,原本想逃的人也不敢逃了。

丁渭本来想等这姜武进城来——他总要接印吧?总要收拾一下县库吧?

结果这将军竟然传了一句王令后就再也不进城了,一直在城外建他的将军寨。

城外不出四十里就起了一座都是军奴、野兵的军寨,妇方城的人都不安起来,纷纷跑到丁渭这里来打探。丁渭也不隐瞒,道那是大王派来接管妇方的将军。“大王命我回乐城。”他悠悠长叹道。

满座皆惊!

“一个武夫?!”

“他想干什么?!想把这妇方的人都拉去充丁吗?!”

“别吓自己,别吓自己……”一个年约六旬的人吓得抖如筛糠,还安慰身边的人,“最近没听说哪里打仗吧?这个大王不是刚继位?他不征美人吗?”

有人便灵机一动:“我们要不要送些美人给大王?好叫大王改变主意?”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丁渭一直稳坐不动,这些人说了半天也拿不准主意,看他悠闲难免不快,“丁兄!你要带着家小回乐城了!就把妇方百姓丢给那个城外的武夫吗?!”

“到时妇方妇孺变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等着!丁渭!我回去就去砸你爹你爷爷的坟!让他们看看丁家出了个不孝子孙!!”

“冷静,冷静。”丁渭连忙安抚众人,“诸位休急,休急。余也无可奈何!你看他手握强军,来了以后就在外筑军寨,粮草也源源不绝的送来,唉……这样的人,只怕早有定计,我纵有通天之智,还能敌得过他手中刀枪?”

这个……倒确实是个问题。

义愤者众,说起真刀真枪,屋里顿时就安静下来了,一群人互相丢眼色,推不出一个替死鬼出来,便都再次看向丁渭。

丁渭再叹:“罢了……老夫就去城外见一见这个将军吧。”

丁渭走进将军寨,见寨子建得还不错,西北各有一座望楼,一个朝着大路,一个朝着寨子背后,若有敌袭,当从这两个方向来。

目前寨子只起了一道围墙,但前后左右各有一道口子没封门,不时有人进出。其他士兵扎堆各自席地而坐,天当被,地当床了。马、牛勉强圈在一起,跟车辆在一个方位,这是防备着万一有事,让马带着辎重先走。

另一边则是十几座草仓,估计不是粮就是柴炭,堆得一丈多高,隔上十几步就有一个,上面盖满干草,看似普通,但草下面应当还有一层漆布,就是以火箭射之,也未必能点燃。

寨子正中本该是将军的所在,但那里却圈了一大片空地,旁边堆满刀枪剑戟,几十条大汉正在当中捉对厮杀。

丁渭默默数了一遍,这寨中的人不足那个将军带来的一半。他当日让人盯着的,这个将军应该带来了近一千多人,这里还不到三百。竟有近六百人在外?

他暗自心惊,这个将军看似粗鲁,只怕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他站在这里良久,终于被人注意到了。但那些粗汉并不靠近,而是一阵熙熙攘攘之后,又安静了下来,还都避开了丁渭。搞得丁渭本来都准备好那个将军越众而出了,鼓起的一口气只好又憋回去。

丁渭在空地上站了良久,脚都站酸了,终于看到寨中的人都向着一处空门涌去,他再看寨子,见马匹、粮草、刀剑及其他三处空门都仍有十几个人站着没动。

他的心更加沉了下去。

数十匹健马的蹄声恍如奔雷,滚滚烟尘中,姜武带着人回来了。

丁渭认出当中的那个人,因为这里面就他的脸看起来干净点,其他人拉到大街上都能当乞丐。他迎上去,大声道:“姜将军!丁某来访!冒昧了!”

姜武看到丁渭,问:“你是谁?”这老头是谁?丁?

丁渭道:“丁氏十七代孙,丁渭,字湛清。”

姜武听不懂——这一长串肯定不是名字,所以他不说话,下马,把马撒开让它自己去玩去吃,他转身准备也去放放水吃喝填肚子,马儿在他背后咬着他的袖子,欢哒哒的跟着他走了——他吃的饼好吃!跟他走它也可以吃一块!姜武甩几下甩不开,只好带着这馋嘴的马去吃饭。

丁渭见这将军不但不理他,还就这么走了,既惊又怒,连忙跟上。

于是姜武拿到水和饼,蹲下一边吃一边喝一边喂马,一边听丁渭叨叨。

“将军如此年轻,真是年少有为!”

“将军今年多大年纪?似乎跟老朽的小儿子差不多大。”

“将军这个姜姓听说是得大王所赐?”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