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姜姬(150)

小童这才心满意足的退开,但他走到暗处后,就被其他小童你一拳我一脚的推打起来,但这些童儿都机灵得很,哪怕私底下打架都没有发出一声。

侍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才相信了摘星公主对侍儿宽容的传言。如果不是她太温和,这些小童哪敢这么肆无忌惮?

“你是哪里来的?”姜姬对那侍人笑道,指着她面前放的一只壶说,“喝吧。”

一个小童跑过来,拿着一只小鼎,倒了满满一杯,自己先抢着喝了一大口,才把鼎递给侍人。

姜姬轻轻拍了姜义一下,“怎么又是你?想喝一会儿再给你。快出去。”

侍人喝着甜蜜香浓的汤饮,里面有糖、有红枣、有桂圆、还有黍米。他忍不住一口气全喝光了,冰冷的腑脏仿佛这时才活过来。

他更饿了。

本来还有一丝微微的犹豫,这时侍人再也没有顾忌了。

要想取悦公主,只能以最新最奇的故事,可世上哪有那么多故事没人知道呢?更多的人早就不约而同的开始说起身边的事了。

侍人不想说自己家的事,他抖着声音说:“公主,我有一个故事可以说,但请公主不要告诉别人。”

“冬日无聊,我只是解解闷罢了。”姜姬笑着说,“每日听了那么多故事,我又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记得呢?”

侍人说:“……大王在追求玉腕夫人的侍女,我看到大王赠了玉镯给那个侍女,还要抱住她,却被她推开了,大王险些摔倒。”

姜姬一怔,掩口笑起来,“真有趣!这是何人?连我父王都看不上吗?”

那些童儿也都围上来,七嘴八舌的。

“是真的吗?”

“你是不是在骗人啊?”

“那侍女是不是心里有爱人啊?”

“我看是大王太老了啦!”

侍人见这些小童胡说八道,公主也不在意,自己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给你。”姜礼又送上一壶香饮,还烫着,显然是刚拿上来的。他把另一壶摆在公主面前,给公主倒了一杯,公主抿了一口就放下了,又被那些小童抢走争着喝。

侍人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尝,仍然放了红枣、桂圆等物,但细尝还有一丝米酒的香气,他看里面还有淡黄色细丝飘浮,不知是何物,听到旁边的小童喊:“啊!打了鸡蛋花!”

侍人大喝一口,暖烫的香饮滑下喉咙,带来醺然的快感,他不知不觉就喝完了,又赶紧给自己再倒一满杯,继续说:

“因为玉腕夫人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拒绝大王。大王这才爱上了她的侍女吧。”他们这些侍人也会在私底下猜测大王和夫人之间的事。

“一定是因为大王太老了。”一个小童拍着大腿,很老道的说。

侍人看到公主在后面都笑倒了,摸着这小童的头说,“不许说大王老,大王那叫……叫有威严!”

侍人连忙说:“肯定是大王太威严了,玉腕夫人才拒绝大王的吧?”

他畅饮了三壶香饮,又吃了一碟黍米饭,上面浇了浓浓的肉酱,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因为他再也没有新故事告诉公主了,他打定主意,下回一定要多带一些故事来,才能再吃一顿饱饭。

姜智还病着,但已经能醒过来自己喝汤了。

姜礼把他扶起来喂他喝姜汤,摸摸他的额头说:“没有昨天烧了。”

姜智刚才听到外面的热闹声,羡慕的说:“公主在跟你们玩吗?大兄回来了吗?”

姜礼沉默下来,摇摇头,“大兄没回来。刚才是个侍人来找公主说故事。”

姜智不懂,他喝完姜汤躺下来,盖上被子,慢慢发汗。公主对他那么好,让他住在二楼,还给他治病,可是大兄不见了,公主也不见着急,不让人去找,还天天叫人说故事给她听。

他拉住姜礼,眼泪涌出来:“公主是不是不要蟠大兄了?”

姜礼轻轻捂住姜智的嘴,趴在他耳边说:“公主很难过。”他叹气说,“她不是不想去找,而是不敢去找,也不舍得让我们去找。”他曾经向公主要求去找蟠大兄,可公主看着他说,“怎么能让你去?你还这么小。”

姜礼从没听过别人说他小就不让他干活,他向公主保证,一定会找到蟠大兄,公主还是不肯,只让白奴去摘星宫的路上打听一下蒋家的事。

蒋家还是门户紧闭,而摘星宫的胡鹿几人却说有剑客在全城搜捕,还有人想闯到摘星宫来,被他们打了出去。

公主就连白奴也不许出去了。

姜智听到这里,惊疑不定的说:“莫非他们是在找大兄?”

姜礼道:“不知。但公主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因为摘星宫的人说城外野地里没有新尸。我想,大兄一定平安无事,只是暂时没办法回来吧。”

姜智问:“那……二姐姐呢?”

姜礼僵硬了一下,推他躺好:“睡吧,快睡吧。”

他不敢说,白奴带回了摘星宫的人在野地发现的一片破烂的衣带。虽然二姐姐没有这样的衣服,但……

从那日后,公主就把衣带放在枕下,每晚入睡前,他都看到公主的眼睛像闪着火光一样望着帐顶。

第113章 樊城

“最近很多人去摘星楼。”蒋丝娘站在廊下说。

茉娘心神恍惚,半天才反应过来:“……听说是公主寂寞。”

“眫儿好像不见了。”蒋丝娘说。

茉娘愣了一下,“不见了?他是不是到宫外去了?”

蒋丝娘也不知道。她轻轻叹了口气,她们姐妹在宫中,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唯有一个怜奴,还敌友难辨。

“不知大哥怎么样了……”她望向樊城的方向。

樊城中的蒋彪刚刚才娶了郑氏女为妻,此女是蒋盛之妻的同母妹。

“主人,那些人还不肯走,仍在城中流连。”禹叔走进来,看到丛伯,点了点头。

蒋彪问:“到底乐城发生了什么事,查出来了吗?”

禹叔摇头,“没有。只知道蒋盛娶了公主侍女为妻,之后夫妻两个好像一起被关在了家里,谁也没见过他们。”

蒋彪疑道:“蒋盛?你说他娶了公主的侍女?”他仰天哈哈道,“他为了公主都把郑氏杀了,会肯娶公主的侍女?”他恶狠狠道,“再探!”

这时外面有从人进来,满面是泪,头绑孝巾,跪在蒋彪面前大哭延:“主人!夫人去了!”

蒋彪猛得跳起:“你说什么!!”丛伯和禹叔也是大惊失色。

蒋彪冲到从人面前,一把将他提起:“你再说一遍!夫人怎么了!!”

从人哇的大哭起来:“夫人被人杀了!被人杀了!!”

蒋彪将从人扔在地上,眼前一阵黑,丛伯赶紧上前扶住:“主人!”他挥开丛伯,“我的剑呢?我的剑呢?”他扑到案上,抓起剑绑在腰间,跌跌撞撞的要冲出去。

禹叔扑上去跪在门前,张开双臂:“主人!不能回去!”

“让开!!”蒋彪双目赤红,拔剑出鞘。

禹叔临而不惧,迎着剑锋坦然道:“主人!都是奴的不是!是奴没有打听清楚!奴再去打听!夫人定是平安无事!”

丛伯大惊,禹叔这么说也太大胆了!

“你敢起誓?”蒋彪冷笑。

“奴起誓,一定会找回夫人!”禹叔磕了个头,起身大步奔出门去。

蒋彪僵在原地,丛伯小心翼翼的靠近,把蒋彪扶回屋。蒋彪跌坐在榻上,一手撑额,泪珠滚滚而下:“乖儿……乖儿怎么会……”

丛伯也红了眼眶,在蒋彪身旁说:“主人,夫人一定也不想你这么难过的。”

蒋彪恍惚道:“你说乖儿临走前是不是会怪我?我自己跑了,没带她,还另娶新人,她会不会怪我?”

丛伯道:“主人,夫人只怕会高兴呢。”

蒋彪脸上挂着泪也笑了,叹道:“对啊,我走了,乖儿只怕会高兴呢。”他盖住脸,趴在榻上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