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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1046)

简直就是把“老子眼里没皇帝”“老子就是皇帝”顶在头顶上了。

之前义军中的李家发召贤令,其实是拿天下人当了个幌子,借的是云青兰这个反贼的势。如果没有云青兰事先为祸天下,借李家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发召贤令。

云青兰这道召贤令发出来,就等于把他要造反,他不怕天下人的事再次告诉了天下人。

打的不止是义军的脸,还有皇帝的脸,以及凤凰台的脸。

他说完就看公主笑了。

但他没能继续留在殿中,不久之后就随黄公等人一起被遣出去了。

可白哥倒是留下了。

风迎燕实在是羡慕白哥,他与公主的情谊是从鲁国起就开始的,别人实在是比不了啊。

殿内,姜姬让阿陀写一封情书。在让很多人写过情书之后,她发现阿陀写得最好。

阿陀早就习惯了,依言铺纸磨墨提笔:“要写什么?”

姜姬:“就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发召贤令,是不是身边出了什么事?”

阿陀:“这么直接好吗?”

白哥说:“可以,云青兰看不出来。”

河谷。

云青兰温柔的对段小情说:“公自去,不必在意那些小人。”

段小情一脸苦楚,看云青兰仍没改主意才走了,一步三回头,显然十分盼着云青兰能把他叫回去。

云青兰只好扭过头不看他,后来干脆起身先躲回后殿去了。

他身边是新收的养子,十五岁年纪,非常年轻,对他忠心得很。

养子早就听说过云青兰身边各种争权夺势的事,也知道云青兰为人疑心重,见他这么信任这个“外人”,还很奇怪。

不过回来以后见过云青兰珍惜不已的信,他就明白了。

原来这个外人能被信任,还是托了这信的主人的福。

云青兰回到屋里坐在榻上,养子立刻送来美酒和西瓜,这是商人送来的,据说是那个公主赐给百姓的珍物。

这不就是野外里常见的马瓜吗?

云青兰破开西瓜,抓着大嚼,西瓜汁沿着下巴滑下去。

养子也觉得看起来是挺好吃的。

云青兰吃完一个瓜,洗干净手脸,才端起酒喝,边喝边叹:“现在孤身边也只有他可信了。”

说着还落了泪。

云青兰也感觉到了自从长子死后,底下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但他并不后悔除掉云重!如果云重还活着,只怕现在这个庆国就不是他的庆国了。

他还不需要一个已经长成的继承人来替他坐这个王位。

但他也必须用更强力的手段来握住底下人的忠心,不让他们起别的心思。

这次带兵出征,他能感觉到本来已成散沙的军心又渐渐聚拢到了手中,这让他安心了不少。

但回来之后的一团乱局还是令他心烦。

他觉得身边的每一个人,不管是以前的心腹,还是族中的亲眷,全都别有用心!

结果唯有公主的人才能令他放心啊。

“段公不恋权位,一片忠心待孤,叫孤实在不知如何报答才好。”云青兰感叹。

养子机灵地顺着他的话说:“段公一再的辞去大王委下的祭酒一职,可见是真心的。”

这段公本来就是大夫,大王又让他兼军中祭酒,于是段公就天天来辞职,可他越来,大王就越放心,越不愿意让他辞。

养子都奇怪,本来大王还有些犹豫,段公一辞,大王反倒一点都不犹豫了。

云青兰点头:“是啊,他是公主的人,自然是一心对孤的。”

养子:“那公主对大王也是一片真心喽?”

云青兰不由自由的露出一个笑来:“公主待孤……自然是真心真意。”他叹道,“我与公主,不知何年何日才能相见啊……”

第715章 爱我还是他

段小情一直没功夫来见徐公, 最后只能辛苦徐丛走一趟,去拜访段小情这个“红人”,回来后说, 段小情又开始病了。这回不完全是装的, 至少病了三成, 他装了七成。

因为云青兰似乎这次回来后, 跟云家人离心了。开始相信“外人”了。

他不但给段小情高位, 还向外求贤,再联想起最近他回来后喊打喊杀, 罢了不少云家人的官,许多姓云的都被赶回了家。

这让云家旧部都开始不安了。

徐公笑着说:“他这不是离心了,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从云青兰除掉云重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心胸宽大的人。他是只能共患难, 不能共富贵。

当时他刚到河谷,又先杀了长子, 为了安定人心, 他才大肆封赏、提拔云家旧人。

结果云家的人就放心了,就把云重的事给忘了,他们把云青兰当成了一个愿意与他们分享王权的大王, 争权夺利, 毫不客气。

“他也真能忍。”这一点上, 徐公是有点佩服云青兰的。

云青兰一直忍到了出征。

河谷当时空无一物, 他一边把所谓的“高官厚爵”许下去, 一边也并不以为这样就可以坐稳王位。

他还是有一份清醒的。

他需要粮食, 需要钱, 需要人心!

他需要把云家军完完全全的抓在手里。

公主送给他的奏章是一个好借口,让他可以扯虎皮做大旗,带兵出征。

可当时哪怕没有公主送上的诸城拒交税赋的奏表,云青兰也会带兵出门的。

他需要去“借粮”。

他需要把河谷缺少的东西都从外面抢回来。

公主只是算好时机,给了他一个更有面子的借口。

也正好可以迷惑外面的人。

公主算无遗策,云青兰果然一头栽了进去,借口替皇上出气,跑出去对着各城耍了一通威风。

义军也趁势而生。

云青兰这次敢向天下发召贤令,也是因为被公主催发出来的野心与妄念。

徐公就听过云青兰数次讲起“凤凰台与孤是一家”。

他当年骗云青兰说可以令他与朝阳公主之子为太子,因为皇帝生不出来。终于把云青兰哄出了凤凰台。

但现在给云青兰信心的却是公主。云青兰真心相信,只要时机成熟,他带兵回到凤凰台,公主会大开宫门迎他进去。

所以他敢广发召贤令。

皇帝在他家后院里关着,凤凰台上的公主对他芳心暗许。

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带兵出去打仗这么长时间,早就把分散到云家各部手中的兵都给收到自己手上来了。不服从他的人,也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他现在回来了,就准备收拾河谷的云家人了。

这些还蒙在鼓里的云家人,以为还像以前似的,云青兰这一支当了将军,凡是姓云的都在宫中混个小将当当;那现在云青兰当了大王,云家其他人也可以当大官了!

他们都错了!

十日后,云青兰在宫中设宴,把近日不停涌入宫中劝他不要信任外人的云家人都给请了来。

不出半日,徐公就听说云青兰在前面杀人了。

徐公听着外面的哭叫声和军队跑进来的隆隆的脚步声,对徐丛和徐树说:“与我们无关,把门关上吧。”

徐丛把院子门关起来,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跑来敲门喊徐公,求徐公去劝谏大王。

那些人哭喊不停,门都快被他们撞破了。

徐公始终不让他们应声。

最后,有刀枪声。似乎是来了一队士兵,那些人被带走了。

徐公一直望着大门那里,哪怕什么也看不到。

半晌,他叹道:“这些傻子啊……”

他们以为当了大王的云青兰就不是云青兰了?如果说以前的云青兰还是个人,当了大王之后,他就不能再称之为人。权欲会放大他身上的兽性,而不是人性。

像公主那样的人,尚且令人惧怕,云青兰与公主相比,就如同脱去人皮的老虎,他只会噬咬眼前的猎物,却永远也学不会如公主一般去养育他们。

这一日之后,云家已经不能再称为云家,因为云青兰强硬的替云家旁系都改了姓氏,只有他这一支才能姓云,并从此成为庆国的王姓而为人忌讳,外人不能称呼云姓,更不能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