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恃无恐(43)
而现在,他在试探他,试探他目前为止对周生生的反应,以此估量筹码。
王贺并太大没有反应,只淡淡应声:“请便。”
当天下午周生生就坐她哥的车回去了。
她在这里太寂寞,也许回家会好些,他这样想着。直至周生生回去第二天下午,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周白齐的。
“妹夫,今日我让生生代我去见一个刚来华城的外国客户,叫查尔斯,谈些生意。不过生生刚走,我却有点担心。因为我听说这个查尔斯很好色,最喜欢年轻漂亮的中国姑娘,而且喜欢用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王贺握紧了话筒。
查尔斯是前天他刚派人从上海那请过来的商人,专门做军火买卖。这是督军想脱了周家布置的一条暗线。
“对了,生生刚刚出发,大概会在——”那边传来吐息声,仿佛吐出一口酝酿许久的雪茄烟,“——十五分钟后到。也许你还剩这些时间可以赶到。三十分钟后我会来接她。”
那边的电话挂断了。
王贺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他心里彻底明白。
——这是一个□□裸的局。
查尔斯四十多岁,无数的强/奸案底,只是因为背后有关系,才横行无忌。
他把亲生妹妹丢在那里,只是在测量他。测量周生生对他的分量,是否重到可以违反督军下的好好招呼查尔斯的命令。
这是一场你知我知甚至预先就亮出了底牌的局。
周白齐的底牌是——他只会在半个小时后过去,而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可以坐到完全不管不问。
这场赌局赌的都是——谁更在乎,谁更煎熬,谁更怕她受伤。
一辆黑色敞篷大脚车停在一栋独立小洋房不远处的巷口拐角处,车窗口半开,周白齐坐在车后。
旁边都是一些卖杂物的老百姓。
“水果咧,新鲜的水果咧!”
“头绳啊,发卡啊,大姑娘都来看一看啊。”
“自己亲手做的鞋子便宜卖啦,便宜卖啦!”
……
“先生,要不要来盒火柴,很便宜的。”卖火柴的小男孩期冀站在车窗口地看着他。周白齐拿了盒火柴给了他一个大洋,那小孩一直喊:“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周白齐划了火柴,低头给点了一只雪茄。
他刚送周生生过来,现在离她进去不到两分钟。
紧接着他就听到街头传来骚动,一辆黑车轿车如同开路猛虎一般冲过来,最后停在洋房门口,车内出来几个人。
周白齐低头笑了笑,“老余,回周府。”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离开
王贺以为自己破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是强迫与反抗的样子。谁知道他们却很平静,查尔斯也许是不太会解旗袍,正在尝试撕。而周生生却很冷静的半靠在床头,任由他动作,甚至看到他来反而露出一丝惊讶。
简直……像是自愿。
“你谁,怎么进来的……”查尔斯回头。
王贺看着如此平静躺在床上的周生生,内心突然迸发出一种愤怒。他一把把她从床上拽起来,“起来!”
“你谁,你谁,怎么擅闯民居?相不相信我告诉你们张督军……”查尔斯用蹩脚的中文说着,这军队的制服他认识,正是邀请他过来的张督军手下的。
两个手下在后面架住了一直嚷嚷的查尔斯。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王贺甚至都没有看她。
但她知道他在忍耐,因为他一直抓着她的手腕,用尽力气,很疼很疼,而他的面容冷漠无比,甚至青筋暴起,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他这么生气。
一到了房间他连灯都没开就把她扔到了床上,紧接着他压上来。
“你为什么不反抗?”
他狠狠捏住她的双臂,力道重让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肩膀要碎裂,“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反抗?!”
她不回答他。
这大半年,她从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只觉得内心有滔天怒火,愈演愈烈。脑袋里几近理智全无。他想把她拽起来,却听到旁边柜角处传来一声沉重的撞击声还伴随着哼痛声。
王贺愣了愣,周生生的手从他手里滑了出去。
“你撞到哪了?”他想过去摸她,却被她给推开了。
王贺跪坐在床边,他感受到她的气息在紊乱着,颤抖着——她是受伤的。
这样被家人出卖,她是受伤的。
黑夜中,他的怒火渐渐熄灭。
王贺开了旁边的台灯。
周生生似乎被灯光给刺了,更往墙角里缩。她的头发全乱了,发夹都已经掉了下来。她像个可怜而无助的孩子,双手环在双腿上,脑袋靠着里角。
心好像被抽了一下,“哪儿疼,我带你去看医生。”
“你和他,有什么区别?”这是她这么久来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可他却觉得,她的声音她的面容她的唇都苍白虚弱得不像她,“不过都把我当玩物。”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都没有看他,甚至视线没有焦点。
被愤怒灼伤的理智此刻全都恢复了过来。
为什么她不反抗,甚至都没有求救——他望着她无声地面容——因为她知道啊。
她知道她哥是故意带她去的,她知道那个男人想对她做什么,所以她才没有反抗……正是因为她知道!
所有的怒火在此刻消失殆尽,突然如同死灰般冰冷刺骨。
他看着她渐渐地垂下睫毛,看着她唇边露出了一个悲哀至极的笑容,看着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其实在进门的一瞬间那个男人一直盯着她她就知道了。突如其来让她打扮,让她谈生意,还说大客户,她长这么大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家里到底做什么的。
她也想欺骗自己,也想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意外。
然而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那个小女孩一碰到不好的事情就会安慰自己,那些人都是对她好的人,他们永远不会伤害她,永远不会丢弃她,就算犯错也是无意的,她一定要选择相信他们。
她做不到了……妈妈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原来果真是如此,连亲人也不外如是。
所以接受了。
接受命运有什么不好,反正她傻她笨她天真,所有人都可以来欺骗她。
心就像突然跌落了幽深山谷中,越来越难以呼吸,越来越痛。王贺想分开她,想捧起她流泪的脸,想吻去她的泪,想给她拥抱,想给她安慰。
气息急促地命令她:“不许难过,不许哭,听到没有?!”
可是她只是把脸埋在膝盖里,隐隐发颤,无声泪流。
胸口也仿佛炸裂了,生疼生疼。
他只能在这里看着。
看着这个他曾经深深,深深地爱过的女人,如此悲哀,如此绝望。
周生生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隔天傍晚。她睡了许久,突然觉得心情很平静。
下床,穿鞋子下楼。
她不需要任何同情或可怜了,也不在乎别人怎么对她了,无所谓。
现在,她饿了,她要吃饭。
周生生大口大口吃着饭。
现在下午七点多,大太太和三姨太都已经吃完了,她们坐在旁边看着她吃。其实对于周生生的转变,就算再不敏感的人也能看出来了。
她刚来那会儿,王贺饿了她三天,她还要梳洗了打扮了下来只为那股气势。但是现在,她好像什么都不管了,头一次看她脸也没洗头发也没梳就下来。
“对了,生生,再过一个月西山又要下雪了,我们又得准备去打猎了。”大太太说。
“哦。”周生生仍顾吃面前的菜。
“我知道你不想去。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去,因为这是平平最后一次跟我们一起出去了。”
周生生手上动作慢了一下。
大太太接着说:“平平也要走了。”
周生生转头看她,许久,冒出一句:“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