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暮雪上的晨星/那一季秋凉(出书版)(30)

秋晨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问:“睡得好不好?我觉得这炕好热哦。你呢?”

他没有答,还是低着头。

秋晨察觉到有些不对,转过脸来问他:“怎么了?”

他抬起头来,无奈地看看她:“鞋子穿不进去。”

“怎么回事?”秋晨蹲下来,才看见他的脚踝肿得很厉害,根本不能塞进高帮的登山靴里,“怎么这么严重?会不会是伤到骨头了?”

她的声音,紧张得有些飘。

“应该不会。”他摇了摇头。

秋晨只是蹲在他的身边看着,既不敢碰他的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间竟然慌了神,深呼吸平静了两下,才站起来说:“我们今天就回城,陪你去医院。”

“哪有那么严重,我没事。再说你不是要陪李菲吗?”

“不陪了,你的脚比较重要。”她一边说,一边要往外走。

他伸手拉住她说:“真的不用。”

停了停,又说:“这只脚以前受过伤,我有经验,不会是骨头的问题,休息两天就好了。”

秋晨更急了:“以前有旧伤,现在再受伤不是更严重?”

说着,她推开他的手,出门去找李菲。

秋晨很快折返回来,发现他仍然坐在床前发呆。

她走过去蹲在他的脚边,把他的登山靴鞋带一格一格地松开。

“再试试。”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弯下腰,自己拉着鞋子,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到脚踝,努力了很久才终于穿上了。

也许是房间里太暖和,两个人都有些出汗。

秋晨再帮他把鞋带松松地打了个结。

“紧不紧?会不会勒得疼?”她一边绑鞋带一边低着头问。

他一时没有回应,她便又抬起头来,对上他正看着自己的目光。她以为他一定是痛得皱着眉头,却没想到他正一脸微笑,那神情,倒像是她刚说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似的。

“你笑什么?”秋晨一问完,自己就已经反应过来,脸腾地又有些烧起来。

她都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关心,还有那么一点无可奈何的心疼,已经再也没有办法掩饰,他一向那么敏锐,又怎么会不发觉?只是她又总是躲闪,自相矛盾得厉害。

她只好罗里啰唆地掩饰着:“肿成这样,昨天也不早说,万一真的伤到骨头了怎么办?耽误那么长时间。还好李菲有个同学是医生,等下我们回了城可以直接去医院找他。你行不行,还能走吗?”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对他伸出手臂。

他似乎有些犹豫,只是默默地仰脸看着她。他的眼底聚集了太多太多的情绪,像一片波浪翻滚的大海,而里面的每一朵浪花每一滴海水,她都看得清楚。

她低着头,一时竟然错不开眼神,就这么胶着地,跟他四目相接着。她的手臂虚悬在半空中,等了他很久,才终于被他伸手握住。

“秋晨,如果你要给我机会,我是不会让它溜走的。”他站起来,牢牢地抓住她的手。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和他十指交握的两只手,轻声地说:“我不是给你机会。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手上的温度,令她忽然无比清醒地认识到,眼前这个人,这双手,便是她摆脱过去阴霾的唯一机会,错过了他,也许她错过的,就会是一生的幸福。“好。”他低了头,极轻极浅地吻了下她的额角。“我们慢慢来。”

这一天,他们马不停蹄地先是赶回城里,去医院拍片子,证实他的脚的确没有伤到骨头,又改签了机票飞回A城,一天折腾下来,飞机降落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一出机场,A城熟悉的空气扑面而来。虽然已经是深秋季节,但这几天还是很暖,最高气温还有近二十度,整个城市弥漫着股像春天一般潮湿温暖的气息。

“我先陪你回家吧。”秋晨说。排队等出租车的人很多,他们俩被挤得紧贴在一起,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耳语一般。

他眉头一皱,她便立刻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抢在他前面说:“平时就算了,今天你是伤员,不许逞强装绅士。”

他被她抢白得一愣,刚要反驳,她便又说:“反正今天一天都是我照顾你,你就让我好人做到底,不行吗?”

“我……”他刚说了一个字,自己就又停了下来,低头抿着嘴唇笑了起来。

秋晨很熟悉他的微笑,这两天来,更加明白他这么有些欲言又止的微笑是什么意思,当即暗地里咬了咬嘴唇,扭开脸去。

她的发丝从他颈边擦过,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他抬起头来,看着她又染上一抹红晕的脸颊,脸上的笑容顿时更明亮了几分。

“待会儿去哪儿吃饭?”他碰碰她的手臂问。

“刚才飞机上不是吃过了吗?”她还是拿侧面对着他。

“飞机餐哪是人吃的?”

“那你还吃光。”她没好气地说。

“我习惯每天三顿饭,一顿都不能少。”

“那待会儿再吃就是第四顿了。”

“我只说不能少,没说不能多吃一顿啊。”

秋晨说不过他,气急败坏地飞快说:“要吃你自己去吃,我要回家睡觉。”

“那先送你回家,让你早点回去睡觉,你不到家我怎么能放心一个人出去吃东西。”

原来他绕了个圈子,把秋晨绕到陷阱里去了,要不就得听他的,自己先回家,要不就得陪他去吃饭。秋晨决定闭嘴,要是再辩下去,她真不知道自己会输成什么样子。

拥挤的人群里,她被不断往前缓缓挪动的人流推得晃来晃去,几乎要站不稳。

他迈了一步站在她的身后,把她和后面一个又高又胖的大汉隔开。几次感觉到后面的推力以后,秋晨又忍不住回头跟他说话了:“你的脚当心点儿,别待会儿伤上加伤,又得去医院。”

“嗯。”他轻声地答,语调里掩饰不住地带着笑意,“总让你把我当伤员照顾,我也觉得不好意思啊。”

闭上眼睛,她似乎都能想象出他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着微光的笑容,就像这秋天里的空气一般,清爽温暖。

从东北回来的第二天,秋晨本来的假也没休完,也不想提前回去上班,于是便回了趟N市。妈妈对于她忽然回来很是惊喜,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母女俩面对面吃饭的时候,聊了很多。妈妈一向对她很宽容,从来不太多干涉她的生活,连这次她为什么回来都没问,只是不断给她夹菜。

“妈,以前我们家多多的玩具还在吗?”秋晨一边喝着排骨冬瓜汤,一边忽然想起来问。

“在啊。你以前没事就给多多买玩具,结果等多多老死的时候,还有好多没拆封,都在地下室里收着呢。问这个干吗?”

“没什么,有个朋友也有条金毛,忽然想起来了。反正那些东西你们也用不上,我拿回去送给他家的狗狗玩。”

“好啊。”

吃完饭以后,秋晨去地下室找以前自己给狗狗买的玩具。地下室收拾的很整齐,东西都分门别类地装在纸箱里,她很快找到写着“多多”的箱子,挑了新的几样玩具拿出来。

要出门的时候,她忽然看见架子最下面放着一个没有标记的纸箱,走过去轻轻一碰,一片灰尘腾空而起。那里面是一箱酒。各式各样的,白酒、清酒、红酒、香槟、威士忌,不一而足。

以前她的爸爸和顾知其的爸爸很喜欢两个人关在书房里聊天下棋,这种时候总要小酌两杯。于是顾知其就总是留心给他们买各种酒,每次买都是一样两瓶,一瓶放在他家,一瓶放在赵家。从五年前顾家出了事到现在,秋晨的爸爸就再也没有在家里喝过酒。那一箱顾知其买的酒,就尘封了这么多年。

秋晨放下手里的东西,把箱子里的酒一瓶瓶拿出来,在地上排开来。把最后一瓶酒拿在手里的时候,秋晨蹲在地上,久久不舍得放下。这些酒的瓶子上几乎都沾染了灰尘,轻轻一碰,就是一个指印。她似乎还能记得他那时每次买一瓶酒回来,都要跟她献宝似地介绍这酒的来历背景,该怎么喝。可她从来不注意听,只是光顾着看酒瓶好不好看,跟酒的颜色配不配。

上一篇:烟花没有花 下一篇:总裁大人给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