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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当嫁(67)

活了半辈子也没受过这种窝囊气的许老爷当天就离开了京城,他们许家确实比不上丞相府,他的儿子也没有丞相公子尊贵,但他还有尊严,不攀这门亲许家照样吃香喝辣,大不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来往。他就不信他的儿子娶不到好媳妇。

阮若诗回房稍事休息,心里挂念与她同来的许老爷,惟恐家人怠慢了未来的公公,简单梳洗换身衣裳直奔前厅。不料,没看到许老爷的影子,却见父亲拉长了脸。阮若诗小心翼翼地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事,阮尚书随即不悦地哼了声,用轻蔑的语气训斥许老爷没有自知之明不识好歹。

阮若诗满头雾水,她不知道父亲和许老爷究竟怎么了,急忙追问许老爷去了何处,谁知她的父亲懒得多说扬长而去。阮若诗的不安逐渐扩散,与许家恒告别时的心痛再次袭来,眼前一片模糊,望着院子里没人看管的一箱箱彩礼,许老爷已经不知去向。许老爷是上门求亲的,他不可能一声不吭就走了啊,莫不是父亲说了不中听的话?父亲为什么这样?姑母不是早就提过这门亲事了吗?

不敢再想下去,阮若诗顾不得擦去脸颊上的泪水,跌跌撞撞地去找母亲,她必须知道父亲的想法,就算他不同意她和许家恒在一起,也一定要讨个说法。母亲看着满脸泪痕的阮若诗,不忍心欺骗她,但是事实残酷地让她难以接受!

父亲居然没经过她的同意,就把她许给了曹丞相的公子。她爱的人是许家恒,她怎么可以嫁给别人?!

阮若诗将这里发生的事写在信里告诉了许家恒,她希望这件事还有转机,也许,把姑母请来父亲就会同意了。许家恒收到信心急如焚,接连去了几封信都没有回音,他不顾玉顺的劝阻连夜进京,他要当面向阮尚书保证,他会用生命去爱阮若诗,他一定会给她幸福。

许家恒进京的消息被阮尚书封锁,之前那几封信都扣在他手里,许家恒要来他也是知道的。阮若诗的丫鬟冒着被逐出府的危险泄露了这个秘密,当她哄骗母亲逃出监视赶去的时候,许家恒已被打手们强行押出京城。阮若诗没有见到他,只看到了父亲冷若冰霜的脸,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脚下一软瘫倒在地,良久才痛哭出声。

阮若诗那段日子是怎么过的没人知道,自从许家恒找上门,阮尚书就派人日夜监视她,别说寄信,捎句话都不可能了。阮若诗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许家恒,殊不知她爱的人郁结成疾染了重病。

许家彦当时还被蒙在鼓里,许家恒进京找阮若诗的时候没有告诉他,好久没有许家恒的信,他觉得不对劲儿便给家里去了信。得知二哥身患重病意识模糊,许家彦丢下书本马不停蹄赶回家看他。

许家上下死气沉沉,除了哭声没人敢多言,家丁丫鬟事事小心,惟恐说错话被老爷夫人赶出去。许家彦形容不出那时的心情,他只盼着敬爱的二哥闯过这个劫难,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用三十年阳寿为许家恒续命。

在许家人心目中,阮家父女就是害许家恒重病的罪魁祸首,许家人当初有多喜欢阮若诗,如今就有多恨她。许老夫人和玉顺甚至不愿提起她的名字,连带着阮氏都不好意思前来看望。虽说阮尚书才是最该恨的人,但阮若诗的软弱也不值得同情。

许家彦原以为阮若诗就是能带给二哥幸福的人,没想到她的爱只有这种程度。回想他的大姐许家慧,她没有开口说话的能力,心里怎么想没人在乎,始终被父母轻视。即便如此,她仍为了爱情舍命相搏,无论如何都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如果阮若诗可以做到为爱不顾一切又会怎样?

许家彦心头闪过这个假设,自己想想都觉得可笑。回首过往,物是人非,还有谁能回得去呢!

第五十六章 春雨情浓

随着许家彦的叙述,许家恒脑海中破碎的回忆终于拼凑完整,他曾深深爱过那位叫“阮若诗”的女子。梦中的她模糊不清,连她的名字也想不起来,如今,她甜美的笑容不再陌生,悦耳的声音不再遥远,甚至还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暖。

然而,许家恒记得的也就这么多了!他的心隐隐作痛,却是那种事不关己的痛,就好像听到一个令人伤感的故事,而他只是同情故事里的主人公!

逝去的爱情像风一样飘散无踪,谁也留不住。爱过痛过不留遗憾也就够了,何必再去苦苦执着,实在放不下的话,就当作是人生的考验,经历过痛才能拥有幸福。他和她都是好人,却不是对的人,叹一声有缘无份,再见面也能笑颜相对。

许家恒对阮若诗的感觉仅此而已,事实浮出水面他才发觉原先的担心太多余,知道曾经受过伤,反而更珍惜现在的幸福。还好,他没做过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他没有伤害身边的人,他可以坦然面对过去。

“谢谢你,家彦,我终于认清了自己。说实话,这些日子我总担心以前是不是做过不可原谅的事,是不是伤过谁的心。但从现在开始,我可以完全摆脱过去的困扰。我没有辜负谁,也不欠谁的,只要我的叶儿幸福,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

这就是许家彦希望看到的,许家恒坚定了自己的心意,他和柳叶儿会很幸福。许家彦相信他的二哥,他不需要多说什么,他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开了。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雨,春天的雨总是那么多情,绵绵如丝满满暖意,像是轻柔的呢喃,又像是暧昧的低语。

没有严冬的酷寒,哪来春天的温暖。大自然如此,人生亦如是。

许家彦没带伞,许家恒把自己的伞给了他,等候已久的伙计们见他下楼纷纷示好。许家三少爷是云雀镇响当当的才子,将来是要进京做官的,说不定比阮尚书的官还要大。以往许老爷这么说的时候,这些伙计压根没往心里去,苗氏的泼妇行径人人知晓,许家昌不务正业臭名昭著,母亲和大哥都这样了,真不觉得这位三少爷能好到哪儿去。

直到伙计们见了许家彦的真面目,这才知道他们以前错的有多离谱,这样一位温润如玉谦和有礼的翩翩公子,即使没有解元的头衔,也是位值得尊敬的少东家啊!

许家彦微微一笑,在众人的注视下撑起油纸伞走到街上。雨水清洗过的街道散发着清新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花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脚下的青石板很光滑,几道深深浅浅的印记像是被车轮碾出来的,云雀镇是个普通小镇,这条路上不知有多少辆马车经过才会留下这么清晰的痕迹。

“咣啷啷……咣啷啷……”一个七八岁模样的男孩摇晃着鲜艳的拨浪鼓,挤眉弄眼冲身后的小男孩扮鬼脸,小男孩急得大叫大嚷,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冲上来抱住大男孩的腿,伸手要够那个拨浪鼓。

“不给你,偏不给你……”大男孩以逗他为乐,手举在头顶摇得咣啷响,小男孩盯着拨浪鼓往上跳,明知道够不着还是卯足了劲。

许家彦停下脚步看着他们,这两个男孩应该是兄弟吧,父母给他们买了新玩意,哥哥抢去玩弟弟不服气。想起小时候,大哥就是这样,父亲从外地带来好吃的好玩的他统统据为己有,二哥跟去要还被三娘抱走,他想抢来给二哥却抢不过大哥。后来,他只和二哥一起玩,虽然父亲不许他们出门,兄弟俩倒也玩得很开心。

现在想来,被他们孤立的大哥才是最可怜的人。不过,他那大哥应该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吧。

“好啦,好啦,给你玩啦……”大男孩得意够了,终于舍得把手里的拨浪鼓给小男孩,小男孩双手捧着梦寐以求的小玩意儿,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仿佛得到了世间最好的东西。

孩子们很容易满足,一个小小的拨浪鼓就能照亮他们的世界。人长大了懂事了,反而学不会满足,不珍惜得到的幸福,为了那些得不到的东西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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