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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当嫁(54)

阮氏将那茶罐递给许老爷,许老爷犹豫了下没接。爱茶之人都知道凤凰镇的通天香历来是贡品,平常百姓闻个香味都闻不上。如果用他那把好壶泡通天香再合适不过了,但这是圣上赏赐给阮尚书的珍品,阮尚书要是知道阮氏从娘家拿来给他喝了肯定更瞧不起他。

许老爷想了想收回视线,故作不以为然道:“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这茶还是送回去吧,我这儿虽没有此等珍品,却也都是入口醇香的好茶。”

阮氏料到他会这么说,她认为事先编好的这个理由挑不出毛病,依然笑靥如花:“老爷,你既然说通天香是珍品,为何不留下来呢!我娘家没有这么多讲究,好茶也不懂得怎么品,老爷得了把司徒大师的壶,配这通天香不正合适么!”

阮氏说到许老爷心坎里去了,但他要是收下这茶还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硬忍着不去看那茶罐,淡淡地说:“我们平常人家受不起圣上的恩赐,我等粗俗之人也不懂得品茶,夫人,送回去吧!”

许老爷受得住这种诱惑很不容易,但要是为了喝口好茶丢了面子那就太不划算了,他才不愿意被势利眼大舅子抓住把柄。

阮氏了然于心地笑笑:“老爷,不瞒你说,其实这茶是大哥送给你品尝的,我只不过搭个手送来而已。”

许老爷身子一颤,将信将疑地扭头看她一眼,阮氏忙道:“我知道你不想欠大哥的情,所以刚才没有讲明。大哥这番示好只是出自真心,并不想让你感到负担,那些不愉快的事他觉得很过意不去,更不想因此断了两家往来。”

那势利眼也有真心?这都过了一年半载,他才觉得过意不去?许老爷不相信阮氏的说辞,还是不肯收下那罐他做梦都想尝一口的通天香。

“嗨,阮尚书多虑了,许阮两家的关系好得很,过去的事过去就算了,我可没记在心上。夫人哪,他要是再提这事,你就跟他讲明白了,我们许家的日子过得很好,家恒比以前还要懂事,娶的媳妇儿温柔贤淑,小两口和和美美的。说起来,以前是我考虑地不周全,许家的家业就在这儿,家恒是大当家,他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在这守着,找个那么远的亲家干嘛,逢年过节来回走动也不方便,你说是不?!”

许老爷嘴上说不在意,心里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他要让那势利眼大舅子明白,许家恒没娶他女儿反而过得更好。

阮氏跟许老爷过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气,没有充分的理由他是不会跟阮尚书尽释前嫌的。

阮氏轻叹了声:“老爷啊,你以为大哥不想跟许家亲上加亲吗!他虽是个户部尚书,在咱们看来是很了不起的大官,但在京城天子脚下,多大的官没有啊!有些事由不得他做主,哪怕是自己的女儿……”

许老爷愣了下,这种说法总算引起了他的兴趣,难道当年阮尚书拒婚另有隐情?

第四十五章 真假难辨

阮尚书贪慕虚荣势利眼,这是许老爷给他打上的这辈子也撕不下来的标签。如今突然有人说他不是这种人,不仅不是势利眼,好像还忍辱负重痛苦万分不得已才拒绝了许家的求亲。

许老爷愣了好久也没反应过来,早就认定的事居然另有隐情,这就好像有人告诉他三个儿子不是他亲生的一样。阮氏微微蹙眉,涂脂抹粉的脸遮掩不住发自内心的淡淡哀伤,许老爷看她不说话,很想追问个一清二楚,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就算阮尚书当初真有什么隐情,阮若诗和许家恒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说明他们没有缘分,这门亲事连老天都不看好。许家恒已经娶妻成家,阮若诗也许给了丞相之子,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没啥好提的。

许老爷琢磨半天,瞅瞅桌上那罐通天香,忍痛决定放弃已到嘴边的美味。他不想欠阮家的人情,阮尚书那副轻蔑的嘴脸他想起来就窝火。

“夫人,过去的事不提也罢,这茶还是……”

话音未落,阮氏幽幽地叹了声:“老爷,仔细想想咱们在云雀镇生活还是挺自在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

许老爷不太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附和了声:“是啊,咱们许家虽不是名门贵族,却也是衣食无忧生活富足。”

“嗯,老夫人身子骨健朗,老爷的生意做得也顺,长子长女都成家了,家恒这个大当家做得有模有样,家彦这次进京赶考也有希望高中。除了家美多费点心,但休养些时日应该也没大碍。”

阮氏说得越多许老爷也糊涂,只能听她继续说道:“大哥不止一次地说,做官的不如做生意的,伴君如伴虎,朝廷里的勾心斗角稍有不慎就要掉脑袋,更有甚者连累株连九族。”

许老爷身子一抖,战战兢兢瞪着眼睛:“你、你大哥咋啦?他、他犯事了?”

阮氏温柔地看着他,淡然一笑:“没有,大哥做事一向谨慎,他在朝中又不结怨,怎会犯事呢!”

“那就好,那就好……”许老爷长吁口气,刚才那句话真把他吓个半死,万一势利鬼得罪了圣上要抄家,他们许家恐怕也得受牵连。

“不过,大哥处处小心还是难免要得罪人,比如那个权倾朝野的曹丞相,他家小儿子看上了……若诗……”阮氏打量许老爷的表情,试探着说出这个名字,看他既好奇又震惊,才道,“当时,我刚介绍若诗跟家恒认识,两个孩子情投意合相处的很好,谁能想到半路突然冒出来个丞相公子呢……哎呀,我又多嘴了,老夫人明明交代过不许再提起若诗的,这要是让老夫人知道的话我该如何是好……”

阮氏急得皱眉咬唇,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可怜兮兮地哀求许老爷:“老爷,我不小心说错话了,你全当没听见吧,好吗?我再也不提他家的事了,再也不提了……”

许老爷心里纳闷,曹丞相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他跟阮尚书的交情很好吗?许老爷很想听听下文是什么,阮氏忽然声称“再也不提了”他不更纳闷嘛!

“这里只有你我,谁会在娘面前多嘴啊,你该不会觉得我像那些妇人一样爱嚼舌根吧?”

“不会,不会,老爷才不像那些市井小民……”阮氏表面笑得勉强,心里乐得冒泡,拍了拍胸口叹道,“当初要不是我介绍他们认识,也不会生出这么多枝节,所以我这心里每想起来就像针扎一样难受啊!”

“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咋还记在心上,当初你也是一番好意,想成就一对才子佳人,他们两个没有缘分怨不得你啊。”许老爷心虚地移开视线,这事追根究底是他引起来的,要不是他指使阮氏牵线搭桥,许家恒和阮若诗又怎会相识。

阮氏的眉头皱得更紧,眼里似有泪光浮现:“话可不是这样说呀,这事终归是要怪到我头上的。家恒生病的那段日子,我心疼得恨不能剜自己身上的肉,要不是看玉顺快要撑不下去了,我还得替家恒好好照顾她,早就去阎王殿赎罪了。还好老天有眼,看在咱们许家广积善缘的份上保佑家恒康复,不然我有何颜面做玉顺的大姐。如今,家恒的病好了,娶个媳妇也挺称心,我心里的愧疚才算少了几分,可是,我看大哥有苦难言还是心疼啊……”

许老爷心头一震,忙道:“阮尚书怎么了?他把女儿许给曹丞相的公子不是很好吗?将来朝堂之上也多了个靠山!”

阮氏隐忍着抽泣,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你真以为大哥为了找个靠山才把女儿许给丞相公子?老爷,你误会了呀,你们认识不是一年两年,他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当年我刚嫁进许家,县太爷要征用许家乡下那片地,是谁帮许家解的围?家昌打伤了人闹到公堂,是谁替咱们说好话?家美病危那次需要紫灵芝入药,老爷揣着银票跑遍京城却买不到,又是谁乘人情求到灵芝救了你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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