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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当嫁(193)

说着,阮氏扬长而去,阮若诗不知所措地看向阮老爷子,老爷子挥挥手,示意她照阮氏说的做。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阮氏拖着板车回来,阮若诗和丫鬟拎着包袱扶着阮老爷子,看她从榻上扯过被褥铺上去,忙将老爷子扶过去坐好。阮氏和丫鬟拉着板车往后门走,她不让阮若诗熄灯,阮若诗满腹疑惑也没有多问,一路小跑跟上她们。

阮氏找家客栈安顿下来,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就迫不及待地出门了,临走前叮嘱阮若诗不要外出,举动看起来极为诡秘。阮氏前脚刚走,阮老爷子就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张信笺,叫她去许家走一趟。

阮若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姑母不许她外出,太爷却让她去许家,她手里攥着那张信笺,迟疑地开了口:“太爷,您这是要……”

“若诗,你爹还小的时候,太爷就告诉他做人要堂堂正正,可惜他始终没听进去。太爷如今已是风中残烛,没有别的奢求,只求你们能学会做人的道理。我这一双儿女是再也指望不上了,只盼你能迷途知返无愧于心。”

阮老爷子竭尽全力说完这番话,语气越来越虚弱,眼神却是异常明亮。对于阮氏的所作所为,阮若诗也略有耳闻,只是她之前埋怨许家恒无情无义,不认为阮家人有错,但与太爷相伴的这几日,听他说了许家的好多事,得知许家恒当年病重险些送命,痴傻之时被人嘲笑,直到柳叶儿在他身边,才逐渐地康复过来。渐渐地,她开始懂了,有些人,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强求没有任何意义。

许家恒遇见柳叶儿是他们的缘分,而她,注定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苦苦纠缠伤害彼此损人不利己,看来,是时候放手了。

阮氏找好马车回来没有看见阮若诗和丫鬟,一气之下找阮老爷子质问,阮老爷子倒也从容,明白告诉她许家人稍后就到。阮氏气急败坏,丢下父亲就要跑路,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楼,就被孙小武堵在门口。

“哈哈,你果然中计了,你还以为我是那个不动脑子的大老粗啊,我就知道你心虚,故意激你露出原形,怎样,你这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走吧,老夫人和两位表弟在家里候着呢!”

阮氏沉默半晌,忽然仰头大笑,笑得弯下了腰,笑得孙小武汗毛直竖。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可救药

阮氏面无表情地看向许老夫人,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恐慌,她以为自己会害怕会乱了分寸,没想到现在反而镇静下来了。她懒得管许家人怎么看她,也不想理会二十多年的死对头碧珠,更不愿搭理晚辈和族人的冷言冷语。

事已至此,她没什么好怕的了,她大哥流落边疆,她父亲出卖了她,亏了她临时改变主意带他们一起走,到头来居然落得如此下场,可笑啊可笑,做回好人反而没有好报,世上真是没有公道可言。

偌大的厅堂一片寂静,许老夫人迟迟没有发话,其他人也不敢开口,一个个都静静地注视着她,像是潜伏在草丛里的饿狼,不知何时就会突然扑上来把她吃掉,连根骨头都不剩。这显然是心理战术,许家人没有真凭实据,就仗着人多势众给她下马威,想叫她主动认罪,也不算是屈打成招。

阮氏不屑地冷笑了声,又来这套,临死还要别人以为许家都是好人,她“哈哈”笑了两声,凄厉的声响如同夜班惊雷,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寻思着她是疯了还是怎么了,这种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老夫人,您搞这么大的阵仗想干吗啊,我只不过租辆马车想送父亲和侄女出城,难道这样也成了许家的罪人?!”阮氏上前两步摊开双手,十足的无赖样,她讥笑着斜眼打量不动声色的许老夫人,继而又道,“您要是不高兴媳妇出门明说好了,为啥要找个外人把我抓来?!嗬,刚才还把我五花大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丢人的丑事!您不是很爱面子的么,不会是您指使姓孙的那小子吧!”

不待许老夫人开口,坐在旁边把玩烟嘴的许老爷猛地拍下桌子,瞪眼道:“放肆,你这泼妇,怎么跟我娘说话的啊?!你还当自己是许家的媳妇吗,你是土匪强盗还差不多,我问你,库房里的上千两银票怎么从你身上搜出来啦?!小偷,骗子,你想钱想疯了,居然携款私逃,没送你去见官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不感激我娘的大恩大德,还要口出狂言,真是不知好歹!”

许老爷这番话吓得阮氏浑身一哆嗦,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嘲讽地撇撇嘴:“老爷,今儿个你终于认得我是谁了?!没错,我就是你的妻子,被你骗得最惨的那个人,呵呵,你还有脸说我是骗子啊,咱俩不知道谁是骗子!你骗了我二十多年还不够,自始至终愚弄我还不够,现在反倒把罪名都推到我身上了,你们许家人怎么一个个都给脸不要脸,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你们就把我当傻子啊!”

“你,你……”许老爷被她噎得说不出话,脑袋又开始疼了,气恼地扔下烟嘴,指着她站了起来,“姓阮的,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偷了钱还不认错,要不是我娘拦着,我才不放过你。我、我骗你什么了?!还二十多年哩,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爹,跟她啰嗦什么,家彦都回来了,直接拉去衙门打一顿再说!”许家昌跺跺脚,拉了把身边的许家恒和许家彦,“你们也说句话啊,在咱们许家的地盘,哪容得她这么猖狂!”

许家恒和许家彦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许老夫人,虽说他们等不及为翠菊申冤,但老夫人毕竟有言在先,阮氏交给她来盘问,之后再由衙门处置。

阮氏留意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许老夫人身上,她有恃无恐地笑了几声,疯疯癫癫地说三道四:“老夫人,您倒是说句话啊,孩子们就等您发话啦,您的话那就是圣旨,什么县太爷啊尚书大人啊都得听您的。哈,原来我也是这么没出息啊,原来那二十多年就是这样过的啊!得,我啊,就坐在这儿听您说个够,我有哪些得罪的地方统统说出来吧,不用藏着掖着了,都拿出来见光吧!家昌、家恒、家彦,你们也都听清楚啊,大娘都有哪些罪名,快记下来,待会儿好治罪……”

阮氏坐在地上,轮番指着厅堂里的人,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嗓门大到门外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许老夫人看她这副疯癫的样子,不由悲从心来,心里那团怒火渐渐化成了烟,一点一点飘散开来。

“阮儿……”

许老夫人语气颤抖地轻唤了声,阮氏身子一颤抬眼看她,心里涌起难以形容的感觉。许老夫人的眼神很温柔,每当受到许老爷冷落伤心哭泣的时候,她就是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己。可是,她不是应该恨自己吗?!怎会怜惜同情?!不、不对,她这不是同情而是怜悯,怜悯一个快要死了的人!

阮氏颤动的心弦再次紧绷,她警惕地坐直了身子,憎恨地怒视着许老夫人,咬紧牙关做好准备反抗。许老夫人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原以为她能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不料她还是不知悔改,一味地推卸责任,都是别人对不起她,她永远是受害者。

“阮儿……”许老夫人又唤了声,眼底浮现出一抹伤感,顿了顿才道,“许阮两家是世交,我与你娘怀有身孕的时候就定下了你和万山的亲事,那时你大哥还是个无知顽童,阮家也没有多少家业。后来,你娘早逝,留下几个不懂事的孩子,你爹为了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没日没夜的为生意忙碌,我看你大哥聪明伶俐,便叫你爹送他去私塾读书。有时候你爹自顾不暇,我也会帮着照看你们兄妹,谁有需要钱的地方,我也是能帮就帮,送你大哥进京赶考无非是想实现他的愿望,谁能料到他竟一举高中做了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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