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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别撩我(61)

作者: 台风五号 阅读记录

好舒服好熟悉的氛围,他安然地全身放松,但没多久耳边的海浪声却被一段机械式的重复旋律取代,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吵,最后他睁开眼睛,按下手机通话键。

「…喂?」

「伍少?你醒了吗?」尚稀在话筒另一端:「今天家里司机来接送,顺道送你一程呗,快出来。」

伍少祺哦地一声切掉电话,坐在椅子上后知后觉的想,为什么尚稀知道他在睡着了,随着他坐起来而滑落在脚边的外套,又是打哪儿来的?

回家的车上三个人都累了,没怎么说话各自放空,伍少祺靠着车窗想起稍早的那个梦,梦里那温热地包覆着他的海洋,让他想起某个人…

还好无病呻吟的愁绪不会持续太久,他的生活没有这种空档,回家沾床就睡,才刚阖上眼闹钟就响了,三点钟,一天又重新开始。

二周以赛代训的日子很快来到最后一天,该练的都练了,该模拟的也模拟了,有种大考前尽人事听天命的氛围,连石平也讲不出更多的嘱咐,只交代了比赛的行程跟住宿安排。

「比赛是下星期六,你们星期五就先坐车去武汉,好好休息一晚。」石平说:「车票跟住宿安教练都准备好了,就这样吧,好好加油。」

「教练…你不来啊?」伍少祺问。

「我星期五要去政府体育单位开会,走不开,」石平笑说:「安教练跟你去我就放心了,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还真放心啊,哪天老子想不开硬上了你男朋友,看你放不放心。伍少祺心里恨恨地想,嘴上倒很乖顺:「好的教练,我会加油。」

不过伍少祺是标准有色心没色胆,心里想的多豪迈,但真的要出发了又忐忑不安,他是想要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啊,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考验他!

他回头问了问尚恩尚稀要不要一起出发,尚稀苦了张脸,像是错过生日party似的满是遗憾:「我们外婆家就在武汉,我妈要带我们提前出发,顺便省亲。」

好吧,那他就正面迎击老天爷的考验吧,谁怕谁。

出发那天他们直接约车站碰头,接近中午时分,下着无声细雨的天空灰败如黑,是这城市冬季常有的天气型态,细细绵绵的雨像坏掉的水笼头,关不掉也下不大,弄得整个城市湿气沉沉。

一个礼拜伍少祺都在这样的天气里送报纸,穿了雨衣雨裤很碍事儿行动不方便,不穿嘛,时间久了凉冷的雨会渗透衣服钻进骨子里,嘴唇都能被冻成紫色。

早上送完报才回家拿行李,伍少祺到达车站的时间掐得很准,在安格丰等不下去准备打电话时惊险现身,一身劲黑,连口罩帽子都是黑的,还好个儿高又挺拔,在人群中依旧显眼。

「不好意思,来晚了。」伍少祺的声音在口罩里糊成一团儿。

「嗯,快上车吧。」安格丰在人潮汹涌的月台上劈荆开路,转头对他一笑:「不知道你吃了没,我买了两个便当,等会儿车上吃。」

那笑容是会刺眼的,伍少祺一秒也不敢多看,这个心理素质不行啊,他是教练是教练是教练,还是别人的男朋友。

秉持少对谈少对视少交流的最高原则,伍少祺上车就闷头吃便当,吃完立马戴上口罩阖眼睡觉,几个小时车程竟然都给他歪着头睡过去,下车前才被安格丰摇醒:「醒醒,这外套你穿着,下车会冷。」

伍少祺睡眼惺忪,半晌才回神,说:「不用,我自己有。」这才被自己沙哑粗糙的嗓音吓一跳。

「你听听你那嗓音,多大的人了也不会照顾自己,」安格丰语气里有难得的焦急跟怒气:「如果感冒了,那明天也不用比赛,直接打道回府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請假,修一下后面的文,然后日更到完结,星期天見~

☆、CH 47

虽然伍少祺很习惯不顺遂的人生,但一年365天都壮得像头牛的人偏偏在比赛前一天发烧,遇上如此倒霉的事他特别不甘心。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他必须在清晨的寒风里赚取微薄的生活费,为什么他连件保暖的外套想了整个冬天也买不下手,这下好了,所有的特训还有教练们的心血,都要在他的疏忽里功亏一篑。

所以他并不怪安格丰冲他凶,因为连他自己都想对自己凶:你这个loser!永远是个loser!

但事实上安格丰除了那一句之外再也没凶他,只是沉着脸让他换上更保暖的外套,虽然旅馆离车站不远,但安格丰还是打了车把他塞进去,坐没五分钟就到旅馆。

旅馆是订两间房,安格丰先给他一张房卡,要他先进去房间休息,自己留在柜台跟服务生打听最近的医院在哪里,最近的药局又在哪里。

伍少祺刷上进了房,在天旋地转之间找到床,蹬掉鞋子脱去外套,被子一掀就钻进去裹成蚕蛹,催眠自己发个汗就会好了,睡个觉他明天就能披甲上阵了。

然后他又梦到那片海洋。

这次没有在沙滩上而是在宁静无声的海底,什么都没有,连光都透不进来,但很安全很温暖,他总是为了生活奔波度日油尽灯枯,在海中就可以全然放松,什么都不做,随波逐流也好。

水流穿过发梢像是温柔的抚摸,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又是这种熟悉舒服的感觉。他长长地吁一口气,像是把一直以来滞在胸口,撑起肩膀挺起腰杆的那口气放掉。

如果可以,他想隐没在这片深蓝的澄净里,当个珊瑚、水草或小丑鱼,谁都不挂念他,谁也找不到他,而且他突然想到,这是个可以尽情流泪的地方,不用撑着,或许海水里全是眼泪,所以才会这么苦这么咸。

想着想着,其实也没有悲伤,但泪水就滑落了。

「很难受吗?」

梦境终止于一个熟悉的声音。伍少祺睁开眼,看见安格丰坐在床沿微微拢着眉,用帮小狗小猫顺毛的姿势抚着他因为发烧而微微冒汗的短发。

他摇摇头表示不难受,但一晃脑袋又是几滴泪水滑落。好像他的眼泪是冰块做的,只有发起烧来才会融化,才会流下。

安格丰看了,叹一口气:「刚我不是凶你,是气你总是自己硬扛。」他五指穿过发梢又抚了几下:「难受就说,别老撑着。」

于是更多眼泪融化了,丢脸的要死,伍少祺翻个身把后脑勺留给安格丰,自己用袖口胡乱在脸上抹了抹,然而就跟下大雨的车前挡风玻璃一样,抹了又湿,湿了又抹,最后还是一片模糊。

他不难受的,只是想哭,像水坝泄洪一样的排放。但又想忍,凭什么他安格丰每次都能遇到最狼狈的我。

伍少祺想忍,但安格丰不放过他,用干燥温暖的掌手揉了他的后脑匀,说:「哭吧,哭完咱们再来想想要怎么办。」

妈的,这还怎么忍!他索性把头埋进被子里哭的一抽一抽的,可能从四岁以后他就没这样狠狠哭过,而且还不知道为了什么哭,就当作是发烧的后遗症好了。

看着哭到肩膀一抖一抖的伍少祺,安格丰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自认斩断两人超乎一般的情愫对伍少祺最好,年少轻狂的年纪可以迷惘,但他不行,他不是在眷养一只猫猫狗狗,宠物爱主人有时候只是施与受之间的错觉。

但现在这个男孩那么难过,他总是孤单,生命里的人都是来了又走,留下空荡荡的胸膛,吹着穿堂的风,却从来不说自己难受。

倒是让安格丰觉得挺难受的。

他想要把这男孩拉进怀里,叫他把所有的苦跟委屈都倾诉,做他的依靠,不再让他一个人苦苦撑着。

安格丰在伍少祺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中做着理智跟情感的拉扯,还没有个胜负,伍少祺却已经收拾好情绪,抽了几张面纸把自己整理一下,再面对他的时候只剩下一对红眼睛,还有点羞涩跟来不及藏起来的脆弱,他闷声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