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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74)【CP完结+番外】

作者: 戴林间 阅读记录

孟先生站起来收拾,我帮忙把汤盆端到厨房里,收拾干净饭桌,站在厨房的推拉门边上看着他洗碗。他瞥我一眼,笑道:“守着我干什么?”

我跟着笑了两声。

“怎么突然想起换个新号?”他问,“这个号没你原来那个好记。”

我摸了摸后脑勺:“买张新卡方便啊,不然还得去重新办。”

孟先生笑了笑:“把你懒的。出差两天就打不通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

“这不好好儿在这儿呢吗,能有什么事儿。”

后颈一圈都热烘烘的,我不大自在,说:“你这儿洗差不多了,我去洗澡。”

他点点头:“去吧。”刚转过身又叫住我,问,“你们学校这几天没为难你吧?”

我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飞快地回了句“没有”,从他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我不太放心,“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就问问,毕竟闹得也不小,怕他们给你施压。毕竟瞿男这事儿明显有点问题……你之后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学校的意思是想让我别添乱了。大概他们也知道我没什么关键证据,不如就让这件事过去。”我觉得有些烦躁,“我当时也不该脑子一热立马捅出来,现在再说证据已经来不及了。明明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但是大家都不说;瞿男她爸妈更是……”

“其实他们说得也没错。”孟先生擦干净手,走过来按住我的一边肩膀,“瞿男的家人已经拿了钱,说明他们对这个处理结果表示同意,那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它已经了结了。”

“那瞿男就这么白死了?”我质问道。

他没说话,只是望着我的眼睛。然而那目光里已然袒露了一切。

我从来没觉得这么愤怒过,这是一场懦弱的怒火。火山底下岩浆翻滚,然而那上面的火山灰千尺厚,使得那股岩浆小得可怜,只能徒劳地撞在石壁上,发出细小的呜咽。

那天下午,我刚把写好的一大段内容删掉,突然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喂?妈。”

“你在哪儿?”

“在家啊。”电话用肩膀夹在耳边,我慢腾腾地打字,有点不耐,“怎么了?”

“问你两句话,你就那么不耐烦?”她突然爆发,震得我耳朵里嗡嗡直响,“你还有没有把我当你妈!”

我被骂得懵了,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听她在那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好半晌才扯着吼哑了的嗓子说,“你回家一趟。”

“回家干什么?我事儿多着呢。”

她冷笑了一声:“你有事,你天天那么忙,没见你整出个屁来。”

我捏紧了电话,食指在J键那条凸起的棱上来回抚摸:“我不想跟你吵。”

“你不回来,你在学校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写论文呗。不交论文怎么毕业?”

“说两句话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少跟我说那么多,你马上收拾东西给我回来,就买机票。”

我把键盘往里一推,安静的房间里顿时发出结实的一声“砰”:“回去回去,你考虑下我行不行?”说着我一下子站起身,整块头皮下的血管全都突突猛跳起来,让人感到轻微的晕眩,“有什么事儿你就说不行?”

“要我什么事儿?问你自己!”

心头猛地一缩,我下意识反问道:“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你好意思说,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出来……”

我一把按了挂断,把电话丢在桌上。

奇怪的是,电话竟然没有再响起来,我还捡起来确认过好几次它是不是磕在桌上摔坏了。

比起突如其来的打击,我更怕日复一日的折磨。

我很难向你解释为什么,我认为对此没有真正切身体会的人,大概都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西西弗斯的惩罚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起头我每天会写废很多字的草稿,但总能写出点新花样,尽管这新东西第二天仍旧会被删掉。我妈打过电话那天之后,我经常一百个字都写不出来,开着电脑,对着窗户发一整天的呆,连对面那几户人家的防护栏有多少根铁条都数得一清二楚。

我能感到查朋义在给我下绊子。但这是无形中的,就像当时跟警方交涉中的碰壁一样,你没法向别人说明它是什么样,在什么地方,明明看起来一切可行,但偏偏落脚就只剩无路可走。

有天午后突然下起大雨,空气里都是灰尘酸闷的气味,我关紧窗户,细细亮亮的雨点像针一样把玻璃割出条条裂痕。天很灰,边缘泛着陈旧的黄色。脑子里一根神经趁我不备,悄悄地将“瞿男”两个字拖到被记忆遗忘的深渊里去。

于是那场雨后,我就开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生活照旧平静得死水无波。

偶尔的一句流言蜚语,一个眼神,一段沉默——也许不关它们的事,只是因为太阳底下的温度太高,我的理智也跟池塘里的水一样,在慢慢蒸发,尽管那变化肉眼难察。

就连待在身边的孟先生也不能让我稍感宽慰,有时反而让烦躁变本加厉。

他太聪明了,每次在他跟前撒谎,都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拙劣的丑角。我知道他是这之中最无辜的人,因此极力克制不向他泄愤,然而大脑充血下的口不择言,快得我都来不及遮掩,像用石头把玻璃窗砸碎的可恶小孩,只留一地的玻璃渣子。

我每次都不知道怎么收场,尴尬地坐在原处,孟先生就像原谅小孩儿似的,摸摸我脑袋,继续做被争吵打断的事。

我感激他这样百般忍让,然而这宽宥的爱却像西西弗斯的大石头,在暮色中从山顶直滚下来,将我碾成齑粉。

三天两头从市中心去学校实在折腾,瞿男的事情似乎已经风平浪静,孟先生问过我的意见,我同意之后,又一起搬了回去。

晚上我照例睡不着,压得一侧的耳朵实在疼得厉害,才耐不住轻轻翻了个身。然而这老式床比市中心屋子里的旧得多,稍微一动就不轻不重地发出一声老迈的呻吟。

这声响不算大,但因为屋子里太过安静,就显得格外清晰刺耳,吓得我一下子连呼吸都屏住了,尖起耳朵听身边人的动静。背后没有声响,我刚松了口气,就听孟先生轻声问:“还没睡着?”

我抱歉得很,勉强平躺着,方便转过头看他:“吵醒你了?”

他翻身面向我,一只手在我颈子上摸了摸:“热吗?”

“不热。”

“怎么睡不着?”

“我……可能在那边睡习惯了,认床。”

“白天别总坐着不动,黑眼圈都要挂到锁骨了。”说着他自己先笑起来,手上稍微用劲,我半截身子顺势歪到他枕头上,头发蹭了他一脸,“你最近还头疼吗,不然我明天陪你去挂个号看看?”

“不疼了。”我这样说的时候,无数根针死命地扎着我头皮下的血管,惩罚我的谎言。

他亲了两下我的发心——我早就发觉他似乎钟爱毛茸茸的东西——然后找到我的耳朵,含混地说了几句闲话。与其说那是话,不如说是一串细碎的吻,最后在我耳尖上咬了两口以作结尾。

我偏过脑袋,对他的屡教不改表示抗议,他跟着追到我枕头上来,继续正大光明地咬耳朵:“快睡。要不就起来做一场。”

然后我们就激烈地做了一场。

晚上八点多钟,我们正在看电视。两个人没长骨头似的在沙发上靠成一团,是晚上闲待着的常态。电视上播动物世界,母狮也懒洋洋地卧在草丛里,小狮子在旁边上蹿下跳,其中一只把它的一个兄弟按倒了,扑住脑袋咬它的耳朵,它的兄弟大张着嘴,杀气腾腾地甩尾巴。孟先生正在看杂志,我轻轻踢了他一下。

“你看,跟你一样。”

他正要卷起杂志敲我的头,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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