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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57)【CP完结+番外】

作者: 戴林间 阅读记录

我把餐厅的事情说给他听,他说:“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嘿了一声:“关庭那性格,和他居然还能分分合合在一块儿这么久,也是稀奇。”

孟先生把住我的胳膊,像是怕我没坐稳掉下去:“他俩中间分开那一年多,孔英光没少招事儿。幸好有关庭以毒攻毒,不然四年都没个消停。”

我觉得好笑得要命,说一看他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要想在像孟先生他们经管院那样的系部混出名头,可比我们文学院难得多了,起码文学院男生的数目就少得多,阴盛阳衰,回回旷课都能被老师逮住“你们班的男生没来齐”。然而孔英光不仅在经管院混得小有名头,并且及其能兴风作浪,隔三差五就有姑娘把持不住蠢蠢欲动的芳心来打听。我从前就跟孟先生说过,贸大的姑娘眼光欠佳,譬如孔英光的追求者远多于孟先生,就是一个典型例子。就连关庭这样说话看人毒得像被竹叶青亲过嘴的情场老油条,都被孔英光迷得七荤八素,可见贵校在风水上白璧微瑕,才让孔英光小人得志。

孟先生说孔英光受欢迎是因为他人在经管院的篮球队,样貌不错,又是本地人,家庭条件不差,加上对女孩子照顾周到,出手大方,受欢迎也在情理之中。

我开玩笑说那是,用的反正是关总的钱嘛。

孟先生不置可否。我一惊,追问道,那龟孙子真拿关庭的钱和别的姑娘打得火热?

孟先生只说分都分了,钱又不可能追回来,不要告诉关庭给她添堵。要让她知道两人大三复合没多久孔英光就动了歪脑筋,她非气得杀人放火不可。“关庭那性格你知道的,”孟先生说,“天生的资产阶级,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我说:“难怪你当时那么关心他俩分没分手。”

孟先生稍微叹了口气:“这种事儿不好管,容易闹得里外不是人。”

也幸好关庭没为爱情冲昏头脑,不愧是说出“骗人钱财如挖人祖坟”的小关总。和孔英光撕破脸后,她每天打十几二十个电话骂他,骂法五花八门,跟我妈有得一拼。搞得孔英光连电话都不敢接,导师和辅导员满世界找人,气得跳脚,找到人后大发雷霆,训了个狗血淋头。

孟先生回来讲给我们听,关庭才心满意足地收手。之后孔英光在学校里堵关庭,被孟先生挡回去,孔英光恼羞成怒,约莫说了什么侮辱人的话(他俩都没告诉我具体内容),关庭说他要再敢找麻烦,就把他的裸照和发过的色情短信全放到学校论坛上。

花臂陈双手赞成,说贱人就要用贱法子收拾,要是谁敢骗我的血汗钱,老娘操刀阉了他。

这事儿到这地步还没完。孔英光本人偃旗息鼓不久,一个自诩是他女朋友的姑娘找上关庭——据说是经管院拉拉队的,才上大一,言谈举止间却透露着不好招惹的气质——奉劝她离孔英光远些,分都分手了就别阴魂不散地纠缠,追孔英光的人能从经管院排到隔壁传媒院,让她这棵回头草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关庭当她的面甩上门,临头还不忘冷笑一番:“老娘在拉拉队里挖墙脚的时候,你还哭着要你妈喂奶呢!”

从那天以后,关庭和孔英光的恩怨终于由这条铿锵有力的豹尾彻底画上了句号。

我问:“那你帮关庭出头,孔英光不得记恨你?还有保研那件事,你不是排名刚好在他前面,把他挤掉了?”

“反正他现在也考上贸大的研了。”孟先生不以为意,“我们俩方向不一样,不是一个导师,井水不犯河水。”他拍了拍我,示意从他腿上起来,“快去洗澡。”

坐了这半天,我已经懒得动了:“孟潜声,你真比我妈还洁癖。”

“每天必须扫两次地的是谁?”

“专门买个熨斗回来熨衣服的是哪个家庭主妇,我还真不知道。”

他瞪了我一眼,说要收拾我。

这人肚量真小。

研究生的生活又累又无聊。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读研,但因为更不知道出来做什么,所以还是读了。我爸对此表示大力支持,他难得对我的事情表示什么看法,因此我颇受感动,更加觉得读研是正确的选择。我妈起先反对,她总说书念得太多要念成书呆子,而我已经有往那方面发展的危险趋势了——因为逢年过节和我妈那一大家子娘家亲戚坐在一块儿,我除了赔笑,基本不说什么话。小时候我妈会解围说这小孩儿内向,还有点儿自闭,这屡试不爽的借口现在却失效了,毕竟说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自闭不大合适,听起来像精神或者智力有问题。

在跟我爸争吵后,她恍然明白我这专业出来要不做语文老师,只能给老板当小秘,顿时深以为耻,第二天专程打了一通长途来,大力鼓舞我继续深造学业,以后出人头地给她争气长脸。

我实在想不到我能有什么本事让她骄傲,并且同情她将沉甸甸的希望寄托于一个如此平庸、乏味又常常令她糟心的小孩儿身上。

我的同学大都是姑娘,其中不少做了重点中小学的语文老师,培养祖国未来的花朵。我先前为了敷衍实习报告,也在政大的附属中学干过短期的语文教师实习,事实证明我对花粉严重过敏,实习期一到我就迫不及待地和语文组长这位老园丁say goodbye,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还经常出现初中生们课间嬉笑打闹的幻听。

花臂陈的新场子在我们学校毗邻的商区,因为她总请客喝酒,所以我经常去那儿。花臂陈正跟城北传媒学院一个学设计出身的男的打得火热,那男的在学院附近开了间从没客户的工作室。

“我看你适合去考公务员,你这么不动如山的,是吧,完全符合政府选拔干部人才的要求。”

花臂陈人不错,就是思想有点反动。她反驳说这不是反动,是叛逆,文艺青年群体也是个党派,骨子里不留着叛逆的血液,那叫作风不正,思想不纯洁,是要被开除党籍的。

我感到费解。

花臂陈说你怎么能不懂呢,文艺文艺,文学和艺术,你可是个学文学的。

算了吧,我说,我连我们文学院的文艺青年都搞不懂。

我们隔壁宿舍住着文学院辩论队的一辩和二辩,整天唾沫横飞地用古希腊的雄辩术忽悠我们买他们囤货滞销的塑料脸盆;走廊尽头那间宿舍的影帝们每逢晚上就演莫里哀的喜剧,第二学期终于消停了两个月,然而不久后又响起了野猫哭丧似的歌声,兴致高昂地演着威尔第的《弄臣》,我们才知道影帝们贿赂外院的姑娘们给他们上了个意大利语速成班,于是后半学期的夜里都回荡着La donna è mobile的灌耳魔音。

因为跟花臂陈喝酒喝到半夜,忘了日子,第二天我到办公室时,离跟导师约好的时间晚了半个钟头。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我有点心惊胆战。说老实话,我这导师的学问招牌确实响当当,然而为人不苟言笑,风趣的时候屈指可数,对我这种怠惰的学生尤其严厉板正,搞得我每回见他跟耗子见猫似的。

办公室的房门厚重,一看便知花了不少经费。我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被人从里拉开,一个声音低声道:“嗳,学弟?”

“学姐你怎么在这儿?”我探头往里一望,笑了笑,“査老师,不好意思来晚了。”

导师端坐在办公桌后,推了推眼镜,点头道:“以后注意时间。睡过头了?”

我打哈哈敷衍过去。正要进去,导师说:“你在外面等等,我给瞿男说完手上的东西。”

于是我又在门外等着。等得有点犯瞌睡,我就摸出手机给孟先生发骚扰短信,说晚上想去飨府吃宁波菜。他说“我在上课”,我说上课还玩手机,他回了个“你真无聊”,又说想吃红烧狮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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