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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新后(5)

这样的门楣,光听听就让人震撼,更何况太后向来眼界高远,几时看上过哪家千金?尤其这梅府千金美貌温婉,侍候太后尽心尽力,更兼写一手好字,时常为吃斋念佛的太后抄写经书,深得太后喜爱。如此来说,这等荣宠,论起来,这可比等闲金枝玉叶还要贵上十分的。

可就偏偏这样一个口含金珠,被人众星捧月般捧着的金枝玉叶,却在大婚之日,被人揭出这等足以惊世骇俗的丑闻!

那可不是真真打在太后的脸上吗?玉姑姑自然能理解。

所以,当太后从最初的震惊里回过神来的时候,除了给皇上身边的宫人一个口信“让皇上看着办吧”,便陷入了沉默,除了手上的佛珠转个不停,一直都没有再开口,就一直在榻上坐到三更。

这刚躺下,蓦然间开口,自然是有她的深意。更何况,玉姑姑刚才明明听到太后说的是“怪异”。

等挨个拨亮烛火后,玉姑姑回身轻声宽慰道,“太后,奴婢以为,此事皇上必有明断。太后忧心,却不能不顾凤体。红枣蜜汤还在火上热着,奴婢这就给太后端来,先吃些东西才好。”

玉姑姑转身离开的功夫,明太后心底苦笑,她能有胃口吗?

一听到宫人密报的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的时候,她当时就惊呆了。

也幸好是宫中多年,经历过诸多大风大浪,早就喜怒不形于色,贵为太后,不至于当时失态,否则,她恐怕连手中的佛珠都拿不住了。

甚至她的第一感觉是弄错了,但此等大事,没有关键的证据,谁敢胡来?更何况,梅霜陪嫁的妆奁盒底薄薄的书信便是铁的证据,更兼有名有字有细节可谓铁证如山。尤其那熟悉的字迹和书信往来的落款名号更是让她眼前发黑,差点呕血。

第六章

好在当时看过书信的人都已被即刻杖毙,算是暂且瞒下这桩惊天宫闱丑闻,但谁能保证这世上没有透风的墙呢?

明太后深深叹口气。

玉姑姑很快端着冒着热气的鎏金玉碗过来了,听到太后的叹气声,一面将玉碗递给太后,一面轻声道,“果然如太后所料,皇上并无赐死霜姑娘,只是废除皇后名号打入冷宫……”

好吧,等了一晚上的消息,心里总算是踏实些了。

明太后眸色稍微缓和了些,到底是母子连心,她的儿子还给她留了几分面子。

虽然嘴上说“让皇上看着办”,但内心里,却一直在观望儿子的动静,所以,这个结果在目前来看,无疑是最折衷的,可平衡多方的心情和力量。

其实,这其他人都好说,主要一想起书信往来的落款名号,她就一阵想呕血。

若是旁人也罢了,怎么偏偏是这个混账东西?!

她端着碗搅着里面蜜汁熬制的红枣汤,忽然想起什么,神色淡淡,“合卺酒呢?皇上喝了吗?”

“回太后,方才皇上与皇后娘娘从天牢出来,还未曾到未央宫……”玉姑姑道。

“嗯……她的姐姐,去看看也是应该的,于她本人,亦是一种训诫……”

说到这里,她眸色忽然冷了下来,连语气也变得生硬。玉姑姑自然明白太后为何突然生气。

梅府的两个千金姐妹系同年同月同日生,美貌不分上下,才能各有千秋。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太后眼里,她一直钟爱梅相的嫡女梅霜,认为只有她才配当大秦国皇后。其实,玉姑姑耳朵里,没少传关于梅霜的一些事,比如她温婉的外表下,其实善妒,且心思众多……

可每次太后听到,也只是一笑。这个中原因嘛,除了太后能说得清,外人眼里,那就是个人的造化了,没办法,这眼缘比什么都重要……

如今,阴差阳错,这临了竟然是庶女梅茹进宫替姐姐当了正宫皇后,太后自然是不满意的……可木已成舟,要说只能是太后自己瞎了眼。

当然,这话玉姑姑只敢在心底说。

一想到明日该受新的正宫皇后梅茹的叩拜,明太后就浑身不舒服,遂将碗递给玉姑姑,冷硬道,“哀家今日乏了,明儿要多睡会……”

这等于是说明日一早不见新皇后的请安了。

玉姑姑接过碗,哭笑不得。

明太后正要躺下,忽然见玉姑姑眉间有些犹疑,有些不悦,“怎么了?”

玉姑姑斟酌了一下词语,轻声道,“太后,方才许太医来报,说姑娘在天牢里自尽未遂,幸亏发现早,他诊治后已无大碍。”

“……”

明太后当即惊住,“自尽未遂?”

她瞬间眸色变幻,抬手重重拍在床榻上,怒道,“哀家瞧她过去侍候尽力的份上,极力保她不死!她却如此作践!当真是让哀家失望!早知如此,该让皇上直接处死她才好!”

玉姑姑一看太后震怒,顿时慌了手脚。赶紧放下手里的碗一边为其抚摸着前胸,劝慰着让她消气,一面心里震惊,太后怎对这个梅府的千金如此看重?

忽而,听到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禀太后,皇上驾到!”

一身明黄的萧洛一踏进慈宁宫,就见玉姑姑和侍女们已在门口等他。

见皇上面色不豫,一行人行礼后赶紧接过他的貂皮大氅,又奉上热茶这才退了下去。

见儿子素来刚毅的脸庞上此刻一脸霜色,眉间明显有些疲惫,丝毫没有新君的春风得意,明太后心疼不已:“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休息?有话明天说……”

萧洛径直来到母亲榻前,坐下,却是缄口不言。

明太后见状很不是滋味。

静默的气氛里,只听到外面寒风猎猎,偶尔室内烛火“毕剥”声声。寒风从一扇微启来换气的长窗里,将烛火吹得东摇西摆,明灭不定,照得皇帝萧洛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儿臣如此处置,母后可还满意?”半晌,萧洛开口了,声音淡淡。

明太后一怔,凝眸于已二十有七却一直坚持不娶妻的儿子,唇角绽开一丝苦涩。

她何尝不知,这个儿子的内心一直是怨恨她的。

数年来,他以王爷身份驻守边关,战功赫赫,却极少亲近女色,只为心中伊人,可谓痴情,等来等去,只等自己点头成全。等到如今,一朝回朝,想与心中佳人双宿双栖之时,却是人去楼空,而自己为其安排的皇后又如此让他大丢脸面,他如何能不怨她这个母后?

母子间本是聚少离多,如今,他虽然坐在自己跟前,疏离之情,溢于言表。再想到自己的儿子战场上英勇无敌,却受此奇耻大辱,明太后一时心底百转千回,胸口蓦然酸涩,“洛儿,你还在恨母后?”

萧洛垂眸望着手中的茶盏,不置可否。

明太后再也忍不住,拿起锦帕擦擦眼角,“洛儿,母后此番苦心,总有一天你会懂得。你只知带兵打仗,又一向不爱问政事,如今,既已登基,这朝中又纷繁复杂,你也该有所耳闻……梅相之女,你不得不娶!嫡女不行,那就娶庶女!”

烛火跳跃间,萧洛眸色暗沉,显然,这不是他今晚来要听的内容。

明太后缓和了语气,叹口气,“哀家瞧着霜儿不似那般不妥贴之人,但事情已然这样,哀家只能说瞎了眼,唉,抑或有隐情不一定……哀家知道你内心所想,只是镇国将军家之女位分低微,怎配做我大秦国皇后?更何况,将军府早已家世败落,你又刚登基——”

“母后,”萧洛捏住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想起自己从边关风尘仆仆归来,以为从此后可与心上人相见相守,却扑了个空,又不得不与压根不爱的女人成婚,他就一阵气血翻涌,语气激愤,“母后知道,儿臣一向对皇位不感兴趣,皇兄突然故去,膝下无子,儿臣才应允还朝,那只为惜若。儿臣早就发誓,此生非惜若不娶。母后为何食言,如今更是连宫门都不许其进?”

第七章

明太后似乎早就料到萧洛如此发问,遂放下手中锦帕,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神色微动,“洛儿,母后是答应过你,若你还朝,让惜若为后。可你可曾问过惜若,她愿意入宫吗?你是一国之君,君臣之下,才是夫妻。若是惜若入宫,依你的性子,只会偏爱她一个。后宫嫔妃众多,人言可畏,你忍心让她背负‘专宠’的骂名吗?就她那柔弱的性子,你认为她在宫中能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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