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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驭江山:和亲王妃(6)+番外

只是皇上虽然幽禁母亲在此,恐怕亦是幻想母亲有一天会向他乞求,让母亲向他低头吧。

而母亲,甘愿十年呆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笼似的冷宫,不肯低头,不肯祈求皇上,甘愿受尽天下苦,从一个姿容清丽的女子变为今日垂垂老妪……或许只为,保全我。

想到此,我心顿时如刀绞,望着身边熟睡的母亲,怕惊醒她,我竭力忍住,侧身往里,看着窗外的皎皎明月。

不知道何时,我竟走到了御花园,看见父皇与母亲漫步在九曲回转的桥廊上,微风拂过之处,母亲衣袂翩然,真如九天玄女下凡。父皇执起母亲之手,取过母亲手中锦帕为其拂去额上香汗。桥廊两侧,满是盛开的荷花,远处有宫女采荷的小舟悠然而过。父皇与母亲相依坐下,宫女呈上刚采的荷花。父皇取过一朵,轻轻别入母亲的乌发里,更衬得母亲美目流转,几令荷花失色。

“母妃——”我正要追上去,却见父皇与母亲站起来,全然没有听到我的呼喊,相携越走越远,走入雾中,直到看不见。

我急得大哭起来,却见母亲走来,将我拉起来:“倾儿,你怎么又淘气了?再淘气母妃就不要你了。”说完果真放开我的手,径直前去。只是,母亲怎么往山涧走去,明明前边没有路了,还往前走。

“母妃——”我伸腿乱蹬。

我睁开眼,浑身大汗淋漓,手脚麻木,原来是南柯一梦。虽说是梦,可梦里的情形却历历在目,我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冷汗涔涔。

我侧头看看母亲,面容平静,睡的很熟。

我浑身燥热,轻手轻脚地起来,来到院里。

被风一吹,清醒了不少,心却还依然怦怦跳个不停。最近老做些奇怪乱七八糟的梦。

院里除了几只不知名的小虫的叫声,更显得一片幽静,偶尔传来院里槐树叶子被风吹动飒飒的声音。一切笼罩在月华下,朦胧而凄美。

就这样站在院里,直到天际朦胧亮了起来。

母亲一向早起,看我没有起来,便独自一人提着木桶去院落西南角的井里提水,回来和我一起洗漱。那井水不是那么干净,勉强能用。母亲总会让水静静沉淀个半个时辰,才招呼我起来。

天已大亮,母亲却还没有起来。

我心一沉,想起昨晚的梦境,突然升起不祥的感觉。

快步踏入屋内,母亲依然躺着,面容祥和,嘴角似有一丝微笑,看起来,只是睡得很熟而已。

我放下心来,或许母亲最近太累了。我放慢脚步,生怕惊醒她。

来到床榻前,我俯身拾起被子掉落的一角,替母亲轻轻盖上。

忽然我手一僵,母亲放在胸前的交叉的手里,分明握着一个东西。

我竭力压抑内心剧烈的跳动,伸出颤动的手去掰开母亲的手。

母亲的手,竟是,竟是如此冰凉!

手下赫然是一封信,还有一个墨绿色却看不出什么图案的玉佩。

我哆嗦着轻轻捧起那两样东西,母亲,这是你给倾儿的吗?

立于母亲旁边,我竟不知要做什么?我痴痴望着母亲的脸庞,只觉从里到外空落落的,冰冷地很,除此没有任何感觉。

我跪在母亲旁边,把脸轻轻贴在母亲冰冷的面颊上。

“母妃。你在睡觉嘛?”我轻轻唤道,既怕惊醒了母亲,又多么盼望母亲睁开眼,冲我笑笑:“倾儿。”

可母亲始终闭着眼睛。

我再也忍不住,扑在母亲身上:“母妃——你醒醒呀!醒醒呀!别吓我,我是倾儿!不要抛下我!母妃!!我一个人好害怕!!”

偌大的冷宫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哀嚎在冷宫的上方飘荡。

许久,我从母亲身边站起来,眼睛肿痛,泪眼模糊里,看见母亲留给我的信和那枚玉佩。

信也被泪水打湿了。我轻轻摩挲着那纸,哆嗦着手,展开,是母亲熟悉的笔迹。只是笔迹陈旧,像是很久之前写的了。冷宫无墨,母亲是如何写的?我对着阳光一看,骇然大惊,不是墨,分明是血。时间久已,血迹已变成褐色,在光线黯淡的屋里,看着像墨而已。

“吾儿倾云,见信母已仙游。生死由命,不必过分伤心。此玉佩乃当日感昭寺主持所赠,母窃以为系求子所用,遂带于身边。不想此物成母私会外人之证,后来招之滔天大祸。母自知无出头之日,冒死藏之。盼一日吾儿出宫,若遇上识得此物之人,替母问一句:无冤无仇,何以害人至此?吾儿聪慧,莫让仇恨遮眼,出宫必改名换姓,永不入宫。母在天之灵,亦会为吾儿祈福。”

“母妃!!!”只觉胸口一热,喉头发甜,一口血喷出来,随之一切都模糊了。

出宫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似乎有斑驳的光影,晃地我眼花。我竭力睁开眼睛,原来是躺在槐树下的阴凉地,阳光透过槐树树冠疏密不一的空隙,照射下来。我挣扎起身,眼前站了一个人:“母妃?”我惊喜不已。

“倾云?”声音陌生又熟悉,擦擦眼睛,不是母亲,居然是常贵妃。

待看清来人,我心一酸,眼泪滚滚而落:“母妃她,她仙逝了。”

“倾云。”常贵妃掏出锦帕,替我擦去眼泪:“人死不能复生。你已长大了,姐姐在天之灵,必不愿看你如此脆弱。”

稍停,淡淡道:“天热,你娘亲已被安葬。”

“啊?!”我冲到屋里。果然,床榻上空空如也,不见母亲身影。

一阵眩晕,我倚着门框坐了下来。

心似被无数的蚂蚁啃咬。

我目光空洞,讷讷:“往后,就剩我一个了……”

只听常贵妃拍了两次手,门外无声进来一个丫环,双手呈上一个托盘。

“倾云,过来。”

我木木地站起来,走到常贵妃身边。

“你看。”我顺着常贵妃的眼睛,漠然地看向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白玉杯,杯里是琥珀色的液体。在阳光的照射下,映着白玉晶莹的杯壁,闪着幽异的光泽。

我疑惑地看着常贵妃。

常贵妃伸出白玉般的手指,轻轻端了起来,送到我面前,依然是淡淡的声音:“喝了它,你就自由了。”

“自由?”我心里一凛,莫不是毒酒?

转念一想确定无疑了。母亲死了,父皇的寄托也没有了,还留着我作甚?

也罢,没有了母亲,独留我在世上,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冷宫,活着有什么用?

想到此,我从常贵妃手中接过那杯毒酒:“倾儿谢母妃成全。”然后仰脖一饮而尽。

喝完我把酒杯放回托盘,朝向南方,重重跪下:“母妃,倾儿来陪你了。”

“你下去吧。”常贵妃朝那丫环冷冷开口。

“这个,你收好。”

我诧异抬头,不知道是药效发作了还是心理作用,阳光似乎有些晃眼。

常贵妃递给我两样东西,一个是那个墨绿色的玉佩,一个是母亲的那封血书:“你娘亲已去,此物作念想,不可轻易示人。记住,从此天地间再去梁倾云一人。”

天旋地转,我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恍恍惚惚,四周看不真切,只觉浑身上下颠地厉害。间或听到外面赶车的车夫扬鞭的声音。难道我没有死?

我想坐起来,刚一动,只觉头疼欲裂,忍不住**了一声。

头上方的帘子被打开了,传来陌生的男声,有些苍老:“姑娘,醒了?”

“嗯。”我低低哼了声。

“大哥,麻烦你停下车吧。我有些难受。”

“哦。好好。”帘子被放下了,传来扬鞭的声音。车子停下了。

我挣扎着起来,只觉头晕目眩,喘气如牛。好大一会儿,我才慢慢挪下车子。

阳光刺的我眼睛睁不开。

“大哥,这是哪儿?”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满脸风霜的痕迹,粗布衣衫,看起来却很和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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