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洛头发上沾着几许雪花。
情不自禁,我抬手为其拂去。
却不料,乌洛一手抓住我的手腕,我吃痛,低呼出声:“王爷!”
他眼眸一闪,另一只手臂抬起,亦轻轻为我拂去头顶上的雪花。
由于隔得太近,我忽觉空气稀薄,呼吸不畅。
乌洛淡淡开口:“你可喜欢这里?”
我一愣,不知他为何问此,只点头道:“还好。”我看看四周,除了水声,并无其它动静,便道:“只是冷清了些。”
乌洛看向我的眼神若有所思,似蒙上一层雾气,教人看不清楚。
“你多大了?”他问。
我纳罕:“十八了。”
“为何还不成亲?”
“这个……”我一滞,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这年龄,在大梁,该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他微笑道。
我脸上有些热,此刻薄衫遮体,实在不适宜谈此话题。
便微笑反问道:“王爷,对大梁很是了解?”
他点点头,目光幽深:“本王先后十多次去大梁,其一是与梁国皇帝和谈边疆事宜,其二便是走遍大梁,了解大梁的风土。”
我一惊,这柔然族果不能小瞧,一堂堂王子,居然不畏路遥,堂而皇之走遍大梁。
我没有作声。
他哧的一笑:“本王走遍大梁,大梁女子以温婉为美,却不曾见过你这样的。”
我顿时被噎住,啼笑皆非:“我是哪样的?”
他只自顾说下去:“这样也好,正合本王的心意。”
我淡淡道:“传闻柔然女子最瞧不起的就是大梁女子,只说中看不中用,何以王爷对大梁女子如此另眼看待?”
乌洛淡笑,双手环上来:“你虽是大梁人,却不同于其他女子。”
我故意脚下一滑,身子后倾,乌洛扑个空,两手僵在空中。
我只当没有看见,故意道:“王爷小心地面滑。”
忽觉头上一疼,似头发被拽住,我看乌洛,他双手没入水中,并无动静。
我将长发收回,只觉一缕似被什么勾住。便将头发从水中捞起,那头发正缠在乌洛的手指上。
或许是酒意上来,抑或是温泉氤氲的水汽,只觉乌洛面目似被薄纱笼罩,看上去越发朦胧。
乌洛轻轻拉过我的手。
我亦似被蛊惑一般,没有抗拒。
就这样在水里呆着,肩上依然有雪花落下,凉意渐生。
乌洛手上传来的温暖。
乌洛牵起我的手,一起走向岸边:“此水虽好,亦不可长久在里面。”
侍女见乌洛过来,迅速为其擦干身上,并捧上衣服为其穿上。
我赶紧转向一边只作看景色,待转过身,乌洛已全身白色丝衣。
“小姐更衣。”一侍女上前,端上一锦盒,上面亦是一袭白色丝衣。
我忙道:“去哪里换?”
那侍女怔住,望望乌洛,片刻小声道:“此处便可。”
我伸手展开那丝衣,入手极轻,薄如蝉翼,我脸上一热,只喃喃道:“这,这,如何能穿?”
乌洛没有作声。我便背过身,脱下贴身衣服,迅速擦干,只留小衣和亵裤,罩上那薄纱,只觉如着无物,贴身光滑又温暖。
但总归薄到极处,抬头看向乌洛。
他并无言语,侍女退下后,他便牵我走出温泉。
一路纱灯尽亮,他着白衣的时候少些,如今看来,却是眉目英挺,身姿勃发。
我随他缓缓走着,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一起进得那夜明珠照亮的房间。
泡过的身体只觉乏力,沉香扑鼻而来,更添一份倦意。
“王爷,时间不早,安歇吧。”
乌洛道:“好。”说完向床的方向走去。
侍女早已将纱帘掀起,又悄然退出。
我愕然:“王爷——”
乌洛坐在榻边,闻声回头:“怎么了?”
我四下看看,并无另外的床铺,便道:“王爷安歇吧。”
说完我便向外走去。
这回轮到乌洛愕然:“你去哪里?”
“这只一张床铺,想必是为王爷准备,我便去外面再寻个房间。”
乌洛淡淡道:“这里只这一个房间能睡人。你难不成要去温泉泡一晚上?今晚你睡里面。”
我抬起的脚步压下,这又似乎回到刚开始的日子。
我低头,薄衫之下,肌肤若隐若现,这样和乌洛并睡于一床?
我脸热心跳,却也不敢违抗乌洛的命令。踌躇一阵,还是转头走回,只觉小衣湿湿贴于身上,极不舒服。
我小心绕过乌洛,只见那宽大的床榻,原已铺好并蒂莲枕头,一床绵软的丝被。
脸上倏地滚烫起来。
上床刚要躺下,乌洛皱眉道:“你就这样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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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心 2
“你就这样睡去?”
我怔住。
他凝视我的小衣:“湿漉漉粘沾于身上。如何睡觉?”
我耳后如炭烧,心想,如果脱了,只薄纱蔽体,那更是无法睡觉。
乌洛背过身:“你且脱去,枕边是我的丝袍,你盖上吧。这里没有女人来过,也不曾备下女人的衣服。”
顾不得多想,我迅速换下湿衣,钻进乌洛的袍子,接着飞快躺下,盖上丝被,只留眼睛在外面。
他回头,只淡淡一笑,便光着上身躺下,盖上被子。
我望望乌洛,侧脸线条刚劲,不似梁晋之柔和。
他虽然暴戾凶悍,此时到底还是柳下惠。
我内心竟涌起些许的感动。
心里也随之放松了许多。
只觉疲乏之至,上下眼皮打架直往一起粘合。我背过身,翩然睡去。
突然,似乎有人在呼喊我,我睁眼,眼前赫然赫哲那布满伤痕的脸,看上去狰狞可怖,她恶狠狠看向我,两手直向我的脖子掐来:“贱人,为何背叛你的诺言,我没有罪,为什么不放我出去?”我急促喘息,意欲分辩,却丝毫发不出声音,转眼,又见那凶恶的大蛇,张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我极力呼唤乌洛,却发现他转身离去……
“赫哲!我不是!......蛇!乌洛,救我……”
“醒醒!”耳边传来乌洛的声音。
我腾地坐起,大口大口喘气,冷汗湿衣,手脚冰凉。
乌洛褐色的眸子正关切地看着我。
“做梦了是吗?”
我定定神,看清周围根本没有赫哲和蛇,才知是一可怕的梦魇。
我一哆嗦,直直扑向乌洛:“我害怕!害怕!”
乌洛紧紧搂住我。我心跳如鼓,神色恍惚,使劲抱住乌洛的胳膊,缩在他的胸前,一阵阵有力的心跳让我慢慢有了些力气。
“梦到什么了?”
我使劲抓住他的胳膊,依然被梦魇所惊吓:“刚才,刚才,我看见赫哲了。她怪我没有救她,她,她要掐死我。”
乌洛眉间一皱,随即淡然道:“梦是反的——那赫哲,本王已赦免她。”
我极力定住心神,声音微弱:“王爷宽厚。”
“为什么如此怕蛇?”
我瑟缩一下,便把在冷宫睡觉时有蛇爬到脚面的事情告诉他。
“母亲照顾我十多天,说我才好,我好了,母亲却瘦了一圈。母亲说我若熬不过,她也不想活了。”
提起母亲,心里陡得一阵酸楚。
“冷宫,你过得好吗?”他一边抚摸着我的头发,一边微阖眼,问。
“如牢笼般的冷宫,夏日酷暑难耐,冬天又四壁透风;残羹冷炙,受尽白眼;但是有母亲在,便觉得有苦也是甜的。虽然冷宫如地狱,但与母亲作伴,无旁人打扰,亦觉得是好的!”
片刻他幽幽道:“母亲待你永远是极好的。”
我微微点头,手指越发冰凉,掌心汗腻腻的,抓紧他的胳膊不敢放松。
“自母后逝去,本王便再无人说话了。”乌洛的声音清冷。
我一震,抬头看他,他眉间淡淡忧郁,神色寂寥,我轻声问:“令慈,也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