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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驭江山:和亲王妃(225)+番外

乌洛见到国相后并未疾言厉色,径直在书房正中的紫檀雕花大椅上坐定,这才淡淡道:“深夜叨扰国相,实乃刻不容缓……”

斛律齐容色微动,开口声音浑厚却是沙哑:“不敢,老臣深感惭愧,特赶來向王爷请罪!”

“且慢!”乌洛沉吟一会,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良久才转头冷然道:“本王一向对国相大人治理大军后方井井有条而钦佩有余,如今竟是军需御寒衣物出现此等大事……可惜了这些即将回家团聚的将士们 ……”

乌洛眸光一闪,面庞凛冽,语气亦不觉严厉了起來:“国相大人预备如何做!”

斛律齐眼神掠过站在乌洛身边的我,沉声道:“老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三日内给予王爷一个交代!”

“不,!”乌洛回转身,冷冷道:“此番是给那些屈死的将士们一个交代!”

毕竟是两朝国相了,斛律齐老脸微红,有些挂不住,他点点头:“老臣这就去向大汗请罪!”

乌洛双眸凝视斛律齐,微微颔首。

随即进來四个身强力壮的侍卫,上前稳稳抬起斛律齐所坐的藤椅,我这才发现,原來国相斛律齐已不能自行行走,方才是坐在藤椅上被抬來。

斛律齐临走之时,微侧头看我一眼,只这一眼,精光毕现,意味深长。

我不明所以,只微笑应对。

斛律齐脸色一沉,对乌洛双拳一抱道:“老臣告退!”

几个侍卫抬着斛律齐出了书房,斛律单同行礼后亦随之告退。

风越刮越大,斛律齐出门的的瞬间,一阵狂风迎面而來,竟吹得沉沉的云锦帷幕下角飞扬,连桌上的烛火亦被吹灭,书房内瞬间陷入了黑暗。

廊前的水红绢灯在狂风里乱晃,连带着烛火一明一灭,偶尔被风吹起的微弱亮光划过站在书房门口的乌洛脸上,映出他脸上的阴沉,我与乌洛并肩而站,抵不过大风的凌厉如刀割,我裹紧雪白的狐皮大氅,转眸看向乌洛。

乌洛侧头看向我,将我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轻轻抿到耳后,唇角含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国相斛律齐得知王妃治好了大汗的病症,对王妃甚是佩服!”

我微一愣,一时拿不准乌洛话里的意思,只迂回答道:“大汗乃上天之子,真主保佑,臣妾只是凑巧而已,!”

乌洛并未言语,只是笑笑。

他转眸望着远处茫茫漆黑一片,负手站立风中半晌,这才淡然道:“车吉安行事一向谨慎,只是不知道这次为何犯起糊涂!”

我默然。

车吉安自幼饱读兵书,熟悉兵法,满腔报国之志,苦于无为国尽忠之处,此番随军出征,英勇杀敌,为柔然立下赫赫战功,只等回朝之后便封官晋爵,未來更是一片坦途,风光无限。

不料,竟是天不遂人意,中途出此大祸,虽是因军需御寒之物致冻死两千人,但车吉安冒险抄近路翻越苍岭以命搏险便是重大决策失误。

车吉安在给予乌洛的密折里所奏自己率领大军翻越苍岭致两千军士丧命之事虽是毫无推卸责任之辞,字里行间却不免流露出迷惘之意。

这封密折自是别人看不到的,我看完之后亦是心下一沉,这也便是乌洛方才问我的原因。

乌洛有心而问,我沉吟一下,便不再绕弯子,抬眸定定道:“如王爷说來,车吉安此番,莫不是受人蛊惑!”

乌洛回转头,伸手将我的风帽紧了紧,深眸里透出浓浓的暖意:“回去安歇吧!”

回到寝宫的时候,已是近四更,内室里炭火的温暖驱散了行走一路的寒气,给我盖好被衾后,乌洛和衣躺在我身边,伸手在我的脸上轻轻抚摸,柔声道:“这些日子,你也累了……”

我凝眸看乌洛一会,摇摇头,低低道:“你我夫妻,说这些便是见外了……”

乌洛神情一滞,停留在我脸庞上的手指略一停,动容叹道:“卿卿,此生有你,夫复何求……”

……

心里有事,这觉睡得便不安稳,在与乌洛的呢喃中迷糊着睡了过去,朦胧间亦听到乌洛轻轻起身,温润的唇在我的额上轻轻一点,接着深雍靴的脚步声便渐行渐远。

睡意朦胧里,我翻了个身便忽然间醒了。

伸手一摸,旁边被褥余温犹在,想來乌洛刚走不久。

我拥住被衾怔忪一会,这才唤进芬姚:“什么时辰了!”

芬姚一壁上前给我打起帘子,一壁道:“卯时三刻了!”

“哦……”我应着随即掀开被衾下了床,登上丝履。

阿熙几个人早已鱼贯而入侍候我洗漱。

洗漱后,我便坐在铜镜前,揽镜自照。

芬姚给我梳洗头发,见我懒懒提不起精神,便笑道:“都说塞外大漠风沙粗砺,大梁人來不服水土,王妃來到这里却是容颜未改,倒越发好看了……”

我搁下铜镜,只让芬姚将自己的头发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支通体碧绿的垂珠步摇绾住。

一应收拾完后,我便吩咐凝儿來:“宣霍太医!”

……

自可汗大檀病日益好了起來,霍太医和长孙鹭眉便被我安置在一处秘密之地。

车吉安的密折是其所写,却与之前的折子所奏陈词有细微不同之处,这点是我昨晚比较其先前与现在的折子所得出的结论,这点,乌洛不置可否。

孤注 3

如今,车吉安大军被风雪困在苍岭之上,行动缓慢。

乌洛一早进宫莫不是因为此事,御寒军需在乌洛昨日收到密折后便又八百里加急发往苍岭,想來不出意外,两三日便可以收到,而离苍岭较近的柔然各大部落今晨收到急报,就近为苍岭急送御寒军需。

午时宫里传來的消息:

可汗大檀听说此事,雷霆震怒,当场摔了车吉安的奏折,下令严查此事;

因告病已久不上朝的国相斛律齐上朝领罪;

军需处所有人俱下大狱;

……

一时朝中人心惶惶,议论纷纷;虽有人为车吉安辩解,但车吉安冒险行军的罪名,却是牢牢坐实了。

……

昨夜一夜大风,一早虽是清冷,却是日光明媚,少有的晴朗天气多少驱散了一些多日來胸中淤积的沉闷。

冬日的窗外寂静无声,少了夏日各种鸟儿的欢叫及姹紫嫣红的花儿带來的芬芳,闲來无事芬姚几个人便会撒些陈谷在寝宫前面的空地上,不多时就会有冬日飞过的几只麻雀前來觅食,时间久了,便会有成群的麻雀飞來,叽叽喳喳的叫声和小心翼翼觅食的灵巧模样倒为平日冷清的寝宫添了不少的乐趣。

宫内西南一隅去年移栽过來的素心腊梅已盛开,纯黄色的花瓣晶莹剔透,阳光洒在花瓣上,似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晕里,明亮似丝绸,暗香四溢。

我披了暗金狐毛滚边貂皮大氅,走在青石铺就的甬道上,一边观赏着不惧霜寒依然傲风而立的腊梅花,一边听着霍太医说着曾经宫里的事。

霍太医一身柔然族老者装扮,失去记忆的长孙鹭眉则皱着眉头,一脸漠然地跟在霍太医的后面,虽是霍太医的孙女,看上去却对自己的祖父、眼前与我缓步而行的霍太医并无多少亲情。

心下不由慨叹,昔日让她饮下丧失记忆的药汤,是不是有些残忍。

眼睛瞄向长孙鹭眉的时候,亦不掩心里所想,对霍太医叹息道:“本宫虽是离开了大梁皇宫,但总是时不时念起昔日之事,皇兄后宫粉黛三千,却只有两种心理,一是争宠,二是争子嗣,入宫之时哪个不是以慕天颜、伴君侧为荣,却不知有时倒不如民间百姓举案齐眉、相偕到老……”

我看着一脸漠然的长孙鹭眉,淡淡叹息道:“可惜了长孙鹭眉……”

霍太医本在认真听着,听我提起长孙鹭眉,不由眉心一紧,忙停身道:“王妃言重了,眉儿性情直爽,性子不饶人,这深宫当真不适宜她,昔日长孙佑念草民在宫里无亲人,便将眉儿送入宫中,这样草民亦会常看到她……眉儿自小在长孙佑大人膝下长大,娇宠惯养,草民知晓眉儿的性子,争强好胜,不懂人情世故……草民一直担心哪天惹龙颜不悦,便会拖累长孙大人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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