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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驭江山:和亲王妃(218)+番外

我微沉吟一下,笑笑:“做得对,,带本宫进去!”

那矮个子听到赞赏,先是一愣,瞬间明白过來,满面放光,拔脚上前开门引路。

外面大雪下地正旺,阴沉沉的天里,更显得囚牢里近乎漆黑,牢头赶紧点着火折子,屋里才有了些许的光亮,透过囚牢唯一的小窗,亦能隐隐约约看到外面飘过雪花。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亮,纳彩珠蜷缩在小窗对面方向一角,双臂抱膝,脸贴在膝盖上,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大半个脸,一动不动,仿佛这么多的人进來,对她毫无影响。

虽然有火折子的光线,但整个囚牢里还是阴森森的,一股空气不流动般的窒息感随之而來,芬姚四下看了看,便喝斥牢头道:“早说了王妃驾到,为何不准备好灯烛!”

那高个牢头一愣,慌忙点头哈腰:“是,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就在牢头转身出去之际,黑暗里的纳彩珠动了动,缓缓抬起头來, “你來了!”

这一句本是平常的问候在这暗沉沉的狭小空间里不亚于一声惊雷,如鬼魅般的身影一动,加上游魂般气息不足的声音,顿时激得我浑身汗毛一乍。

沒容我回过神來,隐在暗处的纳彩珠已经看向我。

相隔不过三丈,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线我还是看清楚了,纳彩珠昔日丰润的脸庞如今瘦削如巴掌大,甚至比我上次來的时候看到的还要尖细;整张脸苍白无血色,长发凌乱地遮住了半边脸庞,目光呆滞,唯有眼珠偶尔转动时才能感觉到眼前的是个活人。

不到一年的暗无天日的日子,纳彩珠竟成了这副样子,心下感叹之际,牢头已提了几盏灯笼进來。

顿时,狭小的空间被照亮,有了光亮,我的心底亦亮堂了许多,亦从方才看到纳彩珠的震惊中回过神來。

只是,见到是我,纳彩珠动了动身子瞥了我一眼之后便又安静下來,垂眸望着膝盖,虽是侧对着我,但透过垂下的发丝,我还是看到了她瘦削苍白的手指膝盖上缓缓划着什么?

这与在囚牢第一次见到我时她惊怒交加、极尽讥讽之事、恨不能将我千刀万剐才甘心的表现可谓大相径庭。

想來亦是长久这样的生活,不习惯也得习惯,到而今磨尽了她的性子。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低头在蜷起的膝盖上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的时候,那神情,如无助般的孩童,竟是让我一下子想起了秋秋,那个爱藏心事的孩子,沒事的时候也爱如此抱着双膝,小手指在膝盖上一笔一画写着刚学会的“娘亲”两个字……蓦地,望着那缓缓而动的手指,仿佛触动了自己心底的那根最柔软的弦……

大约是见我沒有回话,纳彩珠的手指在膝盖上略一停滞,接着问道:“他回來了!”

淡然的语气似乎与我从未有过嫌隙一般;一个“他”更仿佛与我熟稔地似乎只是一日不见,只是在与我话家常而已。

灯笼的光线将纳彩珠的身影映在墙上,使得她看起來如剪纸一般单薄。

我微微点头:“回來了……”

纳彩珠身子微一滞,手指悬停在半空。

良久的沉默后,她用嘶哑的嗓音轻轻吟道。

“旧香残粉似当初,人情恨不如,衾凤冷,枕鸳孤,愁肠待酒舒,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注1)

注1:摘自晏几道,意思怨恨人情淡薄,宁愿独抱痴情,甘守寂寞,后面两句则是说连梦中相会聊以自欺的慰藉都沒有,难堪、痛苦,情何以堪。

外患 1

漫天的大雪依然纷纷扬扬地下着,丝毫无停住的迹象。

囚牢里无炭火,冰冷刺骨,从纳彩珠的囚牢出來时,已是手脚冰凉,脚底更是冷地发麻。

我裹紧风帽,示意自己要走一段。

芬姚瞧着我脚上的攒珠绸缎鞋连连摇头劝道:“这天冷得冻死人,王妃还是不要行走的好!”

我自顾往前走,那轿夫便在后面缓缓跟着。

侍女们知道我的性子,也不再劝,紧紧跟着我,生怕我不小滑倒。

纷扬的大雪如密密的帘子,偶尔飘落的雪花透过风帽落在脸颊上,很快化成水,除了些许的冰凉外,落雪的地方便是一阵痒。

我只顾踏着雪往前走,双脚几要麻木亦浑然不觉。

忍不住,身边的芬姚还是开了口:“王妃,天气如此寒冷,地湿路滑,鞋子也湿透了……”

我这才低头看向脚面,珍珠黄的攒珠缎面鞋已被雪水沁湿,鞋面上亦沾了湿泥,跺跺双脚,竟然冻得沒有知觉。

我叹口气,转身上了紧紧跟随的软轿,捧起手炉,不过片刻,暖和过來的双脚便又痛又麻。

轿子既快又稳,不出盏茶的功夫,已抬进我的寝宫。

我下得轿來,径直往内室走去。

刚绕过紫檀屏风,就听后面传來怯怯的声音:“启禀王妃,方才大梁信使來到……”

我懒懒问道:“什么信使,,,本宫有些乏了……”

“是大梁皇宫來的……”大约见我面色不好,锦屏外阿熙的声音又低了几分。

“哦!”我停下脚步,心下暗忖大梁皇宫,自己与梁文敬早已划清界限,那想必只有是瑶贵妃了,而瑶贵妃与自己可谈的无非是自己费尽心血保下來的那三个孩子,一想到这层,心里顿时柔软地一塌糊涂,久未收到瑶贵妃的來信,不知道几个孩子如何了,想來亦该会说会跑了……这样想着,脚下不由自主來到中厅。

足下丝履方才被泥泞的雪水里沁地湿漉漉,在炭火旺盛、温暖如春的寝宫里,沾在脚面上异常难受,我踢掉丝履,掩饰不住的兴奋:“那信使在哪里!”

阿熙一面上前将红绸覆盖的托盘递到我的面前,一面道:“那信使已在厢房安置下!”

我掀开红绸,封皮上什么也沒有,心下不免松了口气,想來倒真是瑶贵妃的來信。

我验了一下火漆,随即拆开。

信还未读完,心已是“怦怦”跳个不停,后背上一股彻骨的凉意瞬间蔓延开來。

我竭力压下内心的震惊与慌乱,转身匆忙进了内室,并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颤抖着手,挑亮烛火,又仔细将信看了几遍,直到每个字都熟记于心,这才就着烛火将其点燃,手心里已是一层薄汗,信纸在手里颤抖着,几欲拿不稳,心不在焉之际,差点烧着手指。

我慌忙扔下剩下的一角,这一角顺势飘了出去,在地上翻了几番,这才渐渐熄灭,燃烧殆尽的纸上隐约透出的一个“敬”字让我触目惊心。

这信不是别人,正是梁文敬亲自写來,并沒有盖上朱玺天子宝印,只是落款的时候注了自己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宛如小时候我跟在他后面“敬皇兄”长、“敬皇兄”短叫的那样。

方才余热里,那“敬”字几乎被燃尽,只剩下一半隐约可辨。

怔怔看着地上燃烧殆尽的一角,不免心惊肉跳。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情绪翻涌而上,百般纠结中,顿感浑身无力。

我缓缓俯下身去,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捻起地上的未燃尽的那角,终究是小心扔进了烛火里,直至其在“毕剥”的烛芯中化作灰烬……

怔怔望着快要燃尽的烛火,我颓然坐下,自己,先前终究是低估了梁文敬的野心,他对柔然的内政纷争看得比誰都透彻,分析地比谁都彻底。

我不知道梁文敬是如何得知这些的,但是,字字句句表面波澜不惊,却是犀利无比。

原本三分天下,如今其中两方合二为一,灭掉另一方后,接下來的便就是“一山如何容两虎”。

而自己,一直天真地以为梁文敬灭掉高昌,与柔然平分疆土后,便会和睦相处下去。

万万沒有想到,如今,梁文敬竟提到柔然会“自行内乱”。

“自行内乱!”我喃喃自语道,这也才真正明白为何乌洛有一次自王宫归來后双眉紧锁,思虑沉沉;见我上前为其轻拂去肩上之尘的时候,竟是长叹一声:“内忧外患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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