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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驭江山:和亲王妃(193)+番外

望着窗外合欢正盛,最终,我想明白了,我之所以要放过她,一是她是沈氏一族的后人,更多的是我却不得不敬重她,这个看上去柔弱单纯的女子,甘愿远走大漠,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国度里渡过漫漫长夜,不是为了心底的挚爱是什么?姑且不论结果如何,这样的坚持与守候,几人能做到。

我不知道远在大梁皇宫日日歌舞升平、坐享齐人之福的梁文敬是不是还记得漠北这样为他守候的一个女子。

深深叹口气,愣怔的功夫寝宫内已是烛火一片。

合欢沉香袅袅在宫中散开,说是提神醒脑,却直让人昏昏欲睡。

因脖颈上的伤口牵连,低头间不免疼痛,草草用过晚膳后,我便走出寝宫,在王府里转了转。

七月流火,天边还有淡淡的光亮,王府里亦陆续亮起來烛火,水红绢灯在各甬道上一字排开,远看过去,亦是或“一”或“之”字形,走在府里东南侧荷塘上的白玉石桥上,微风拂过荷叶连连的水面,带起圈圈涟漪,映在荷塘里的纱灯的倒影便被晃出烁目的流光,粉色的荷花或是含苞待放,或是盈盈直立,夜色下娇羞欲语般,随着熏风带來的淡淡清香,直叫人想醉在其中,多日來的厌倦与疲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正凭栏沉醉其中,忽听得耳边芬姚小声道:“禀王妃,方才大梁皇宫來信……”

一语惊醒梦中人。

绕过亭台长廊回到寝宫,内侍早已在等候。

一路上走來,心绪不宁,脚步匆匆,微有喘息。

着大梁官服、风尘仆仆的内侍见我归來,恭敬上前递上层层锦帕包裹的薄薄的书信。

芬姚上前接过转递给我。

我只瞥了一眼,便问内侍:“写信之人可有什么交待!”

那内侍一惊,仔细回忆一下:“回王妃,只说,此信务必亲自送与王妃手中!”

“唔……”我点点头:“一路走了多久!”

“快马加鞭,日行五百……”

我让人带内侍下去歇息,便取了信回了内室。

已是二更时分,我独坐在桌前望着沒有字迹的信封,虽说经过千里跋涉,但外面以锦帕层层包裹好,盖着朱红印玺,拆开信封依然挺括簇新。

火漆密封的书信摆在桌上,我却无心拆开。

大梁与柔然结盟对天下局势影响甚大,此番大梁与柔然皆是准备充足,高昌的灭亡自是早晚之事。

如今开战以來,高昌北有柔然、东有大梁,南则是早已荡平西南叛乱并镇守西南的康靖王,对于大梁和柔然而言,可谓占尽天时地利,高昌四面楚歌,节节败退,这一个月來,倒是捷报频传。

但是高昌并非无能之辈,一阵的慌乱过后,唯有负隅顽抗……

不知道此时梁文敬來信,是何用意。

对着烛火发呆了许久,我终是伸手拆开信。

薄薄的淡黄色的信笺上,寥寥数言,却不是梁文敬的字迹,亦不是梁文敬的口气,竟是瑶贵妃。

我顿时怔住,仔细读完,末了署名果然是瑶贵妃。

我再仔细看看朱红的印玺,沒错,是梁文敬的天子印玺,再细细看看信笺,确应该是瑶贵妃的字迹。

我心下一紧,反复读了几遍。

信里并未说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只道启雨、启菏、启仲三人愈发惹人喜爱,已经咿呀学语,梁文敬的嫔妃又为皇室添两位公主云云,最后则道自己在宫中恭顺严谨,打理六宫丝毫不敢忘记长公主的教诲:“对长公主思念之意,无以言表,仅以鸿雁捎传……”

我读來愈发奇怪。

若是瑶贵妃來信,仅仅是报平安,怎会用到天子印玺。

难道是瑶贵妃私用天子印玺,瞬间我摇头否定,大梁天子印玺保管极其严密,一个贵妃绝难用到,何况报平安而已,用到印玺实在是小題大做。

唯一的可能就是信的末尾一行,亦是方才所说的“对长公主思念之意,无以言表,仅以鸿雁捎传……”

思來想去,不由冷笑出声,好缜密的心思。

这哪是瑶贵妃的來信,分明是大梁的皇帝在表述心意。

一直以为,自己和亲來到柔然,梁文敬已是斩断情丝,自己与他,明着兄妹,实则不伦之事,以为蒙过世人,实际骗过的只是自己而已。

瑶贵妃生性淡泊,与梁文敬虽是夫妻,实则心底对梁文敬的惧怕多于爱,此信定是瑶贵妃为梁文敬分忧所写,想必不是梁文敬授意便是得以梁文敬应允,只是我已嫁作他人妇,不好明言,故盖上天子印玺。

我仔细看了看,确信如此之后,便将此信连同包裹信件的锦帕一同扔进火盆,锦帕燃烧的味道传到内室外。

引來芬姚几个人惊慌连连。

紧跑进來,望着火盆里狂窜的火舌,煞是惊讶,以为是不经意掉进去,就要上前拍打火苗。

“烧便烧了,沒用的东西,不必在意……”我淡淡道。

几个人这才疑惑地退出。

南珠 1

“烧便烧了,沒用的东西,不必在意……”我淡淡道。

几个人这才疑惑地退出。

内室里弥漫着丝绸燃烧的味道,一下勾起自己尘封的记忆。

自己与梁文敬在大梁皇宫种种,早已被自己视为毕生之奇耻大辱,放在自己尘封的记忆里,再也不愿拾起。

彼时的自己,情窦初开,一朝相遇于月色下,被那白衣锦袍、玉树临风的大梁男子蛊惑,竟是什么都不问对其一无所知便深陷其中,而自己命运一波三折,直到遇到乌洛。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在飞檐挑高九曲回廊里,与之对饮菊花酿;亦或许是在清水温泉里乌洛在水底将自己的一缕长发绕指柔,亦或是自己的皎皎处子之身在半醉半醒之间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便有了与之地老天荒的感觉。

却是沒有想到,自己与他之间,有着不甘的旁人,就是这如此的旁人,我不得不选择了逃离……

却是万万沒有料到,自己与梁文敬的再次相遇时,他竟是梁国的太子,自己儿时的皇兄,他费尽心思让自己相信自己真的是大梁的金枝玉叶,好换得自己的入宫,自己甘心情愿走了进去,才却发现那只不过是个华丽缤纷的囚笼,大梁的九五之尊给了自己无尚的荣极,只为圈住自己的人,更要圈住自己的心。

自己与梁文敬之间昔日的情分,在繁华似锦的皇宫里渐渐淡去,如深秋里的最后一片落叶,随风飘散,直到零落成泥……自己原本麻木的心,亦在黑水潭般的深宫那机关算尽的宫闱争斗里凛然成冰……

原本以为自己离开了大梁的皇宫,离开了他,从此嫁作他人妇,他便会忘记自己,沒有谁比他更知道,自己的前半生流了太多泪,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几番死里逃生,早已是身心疲惫,羸弱不堪;自己的后半生只是想清净地守候在乌洛的身旁,平淡的过好每一天。

而这,如今居然亦成了奢望。

一阵凉意由脚底蔓延至全身,脊背凉一阵,热一阵,片刻汗湿中衣。

心底一阵怦怦乱跳后,莫名的怒火随之涌上心头。

我再也遏制不住满腔的怒意,突觉眼前的迎风怒放的“玉梁”牡丹甚是刺眼。

这是自己來到柔然后,梁文敬不惜派百人马队将宫内的百株“玉梁”千里迢迢送來,只为让自己觉得是在大梁的皇宫,只可惜“玉梁”不适应漠北的气候,死了大半,剩下的便就是在自己宫内的这几株,本是十分爱惜,如今看上去却是极为地刺目,昔日,梁文敬亲手采下一朵“玉梁”,对着铜镜别于我的发髻,面如和煦春风,在我耳边低低道:“此‘玉梁’,为牡丹之花魁,唯有当今长公主配得上……”

……

“配得上,我偏不让配得上……”我冷然一笑,挥袖用力一拂,几盆“玉梁”应声从花架上摔落,伴着碎瓷的清冽声,泥土溅了开來,溅在自己如雪的丝衣上,瞬间污了一片,原本莹莹碧玉般的牡丹亦沾染上了溅开的泥土,失去土壤滋养的花儿落地后慢慢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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