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中只选了十六人,只有一个是宫外选秀女上來的,那就是此刻在我面前的芬姚。
茫茫朔漠,从此身在此,我不能沒有自己的人。
“王妃,这不比大梁,天干日晒,风沙也大,你來这些时日,身子忽好忽坏,别说王爷了,我都急死了!”芬姚撅撅小嘴,伸手替我因转头额边掉下的发丝。
“芬姚……”我侧头看向她:“你可有想家!”
“家!”芬姚眼神有一瞬的失神,随即看向我:“芬姚陪伴长公主到此,这里便是芬姚的家!”
看着她认真的神色,我轻笑出声:“你亦会骗人啊!”
“王妃,我是说真的,我爹看是郎中,最怕他的医技失传,念念想想让我娘给他生个儿子,我娘生前一共生了三个女儿,我是最小的!”
“那你现在有弟弟了吗?”
芬姚略微咬下嘴唇,声音有不易觉察的落寞:“我娘生下我就难产死了!”
我有些惊讶。
芬姚淡淡说下去:“也可能因为这个,我爹极不喜欢我,大姐、二姐已经远嫁,我爹又娶了个姨娘,总算给他生了个儿子,所以,看到有选秀女的榜文,我就进宫了!”
我仔细瞧着芬姚那清秀的脸庞,或许假以时日,芬姚亦会成为皇兄众多嫔妃中的一个,想到此,心似针扎了一下。
“芬姚,你入宫后觉得宫中好吗?”
“扑哧,!”芬姚调整了一下蹲着的姿势,笑出声:“王妃,我进宫才多少日子啊!左右不过半个月而已,不过,宫里很大,人很多,皇上的嫔妃们真的很美!”她抬头看上我:“王妃,不过,她们不如你好看哩!”
这个调皮的丫头,我笑笑,示意她说下去。
“以前我一直以为皇上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头,,不然怎么能管住天下!”
我忍不住笑出声,这个芬姚,嘴当真贫得很。
“那日一见皇上,原來皇上这么年轻!”芬姚弯弯嘴角:“只是那么一大堆妃子,这个皇上真不好当呢?”
“咳咳,!”我忍不住咳嗽起來。
吓得芬姚赶紧住嘴,跳起來给我拍背。
屋外传來侍女的恭敬声:“奴婢给王爷请安!”
接着是乌洛刻意压低的声音:“王妃身子可有好些!”
说话间,锦屏前人影一闪,想必听到了我的咳嗽,乌洛绕过锦屏,几步上前。
芬姚慌忙搬來坐凳,乌洛坐下,手抚上我的额头,柔声问:“怎么还是咳!”
我好容易止住咳嗽,芬姚端上水,我喝了几口,这才气顺,刚要说话,乌洛已从芬姚手里拿过锦帕,轻轻擦去我额上的虚汗。
“有劳王爷挂虑!”我轻声开口。
一边的芬姚知趣地退下去。
乌洛轻笑出声:“乍听你一说,本王以为从大梁娶回的是另外一个沈卿卿,,改变不少!”
我愕然。
來到柔然已经有多半年,身子却时好时坏。
乌洛迎娶大梁的长公主可谓天下皆知,而大梁国对长公主的陪嫁亦是前所未有,数不尽的珠宝,丝绸等大梁国的特产源源不断送往柔然。
按照草原骑牧民族的方式,整个草原热闹了三天三夜。
因为和亲,两国边境互市大增,一时贸易往來繁荣之至,加上十多年前两国的战争的阴影,各国正在恢复元气,自然是人人皆拍手称赞,称赞郁久闾乌洛王爷娶了大梁最美最淑德的女子。
而我,自大婚之后便病倒了。
乌洛忙于政事,每天來看我几次,虽请了柔然最高明的法师给我做法,亦请了宫中御医,皆不管事。
最后只道我身体虚弱,需要静养。
这一养,就养了大半年之久。
“王爷取笑!”我耳根一烫,低声道。
乌洛凝眸看我,身子渐渐靠前,在耳垂边,停了下來,只觉他呼吸间,强烈的男子气息拂过耳际,耳根发丝轻动,一阵酥麻。
“王爷,!”我缩缩身子,心里乱跳,口干舌燥。
重温 2
“你什么时候才好,本王…….”乌洛声音暗哑,有着极力压抑的魅惑。
此话一出,我更是心跳如鼓,耳根犹如火烫一般。
“王爷,!”我嗔声道,借机挪开身子,勉强坐了起來。
乌洛眼里掠过不易觉察的锋芒,我只当不知,坐好后,拂拂耳边的发丝,笑道:“王爷今日可是很闲!”
乌洛坐正身子,神色一敛:“本王看望王妃,还需挑忙闲!”
心底蓦地一热,我刚要开口,只见芬姚在锦屏外神色忧虑,似有话说却迟疑不敢开口。
我眉头一皱:“何事!”
芬姚低下头,慌忙答道:“纳……纳彩珠夫人……”
声音虽小,我还是听清了,看了眼前的乌洛一眼,他不动声色,似沒听见般,反倒悠闲坐下來,端起一边的茶盏吃了起來。
我甚是奇怪,思忖片刻,断然道:“说本宫身子不爽利,不见!”
话音未落,已有尖利欢快的声音响了起來:“妹妹,身子可好些了,听闻妹妹很是喜欢桂花蜂蜜糕,姐姐特意跟大梁的御厨学做的,也不知是否合妹妹口味,今日给妹妹送了些,妹妹尝尝姐姐的手艺……”
我听着纳彩珠甜腻的声音,心里冷笑不已。
自來到柔然大婚后,我一直卧病在床,且一直吩咐下人,來人一概不见,只称需静养。
纳彩珠只在我大婚后的三天后命侍女送來一株补养的灵芝,再无消息。
或许心里恨不得我病死才好,却不知今日是何为。
这纳彩珠演技果然不错,想必刚才听到我不见她吧!也知道今日乌洛正在此吧!
思及此,我冲乌洛笑笑:“纳彩珠夫人真是贤惠,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纳彩珠夫人与臣妾是亲姐妹,,王爷真是万福!”
乌洛听此并未言声,只是轻轻放下茶盏,漫声道:“嗯!”
我唤过芬姚,让她扶我下床。
登上丝履,芬姚替我披上外袍。
自始至终,乌洛并未起身,反而手伸向我榻前,像是要整理一下我的被衾,我并未留意,扶着芬姚走了出去。
纳彩珠一身艳丽的新装,坐在椅子上,手执一方锦帕正小心地擦着食盒,食盒旁边是一描金彩绘汤罐,不用说,那就是她所谓的桂花蜂蜜膏了。
我轻咳一声,亦学着她的语气,声音柔弱不已:“夫人,我这身子一日不是一日,夫人如此上心,真是……”
纳彩珠闻声起身,笑意盈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眉间顿时掠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喜色,眼神似不经意般瞥向我身后,失望的神色稍纵即逝,眉眼这才正儿八经看向我,满是关切:“妹妹,一晃都半年了,身子怎地还这般不爽利!”听那关切的声音,似乎我与她之前的恩怨从來不曾有过,我也只是和亲过來的大梁王妃她刚刚认识我而已。
犹记得当日和亲过來之时,纳彩珠初次见到我,满脸惊讶,怔怔半天回不过神來。
“你,你……不是…….王爷以前掳掠带回的女人吗?”
我微微一笑:“纳彩珠夫人犹还记得本宫,实乃本宫荣幸!”
纳彩珠当即脸色变了几变,讪讪强笑后便告退。
纳彩珠再飞扬跋扈,亦不会不知道我已不是之前任她欺凌的乌洛带回的俘虏,而是明媒正娶的大梁的长公主,这一下一上,身为国师家的女儿,她亦不敢造次。
…….
芬姚扶我坐下,我勉力一笑:“有劳夫人挂虑,我这病,怕是短时间内好不了了!”说完,似耗尽力气,赶紧以丝绢堵嘴,咳嗽几下。
纳彩珠转身把食盒打开,笑道:“妹妹说笑呢?吉人自有天相,,來,先尝尝姐姐做的桂花糕,还有,这是雪梨煲汤,,都是止咳的,你要觉得好吃,我再來给你送就是!”
芬姚赶紧过去盛出一碗,端到我面前。
我接过,正要喝,一阵咳嗽压抑不住,赶紧放下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