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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笑(447)

想我这二十年,她可曾这样待我?想我年幼时要跟她睡,她是怎样将我驱赶?让我一个人蜷缩在角落,吓得瑟瑟发抖,但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了,虽然有时还会害怕黑夜,但不会再从她身上寻找温暖。

从此我开始了与她的权利争夺战,她那么在乎权利,我就要她一点点失去,一刀杀死她,太便宜她了,我要她天天生活在死亡的恐惧当中,我娘受过的苦,我要她百倍奉还。

她看到自己的人一个一个被我收买,她看到对她最忠心的人一个个被暗杀,估计夜夜不成眠,整个人憔悴下去,以前她总把自己打扮得千娇百媚,只是短短一段时间显得老态多了,宫人说她夜夜发噩梦,晚晚在梦中惊醒,醒来头发蓬乱,凄厉如女鬼,将宫人吓得半死。

我虽然忙于与母后的争夺,但始终惦记着小睡,很多夜晚一个人躺在床上,我特别怀念她赖在我怀中的日子,如今却遥不可触了,衣衫冰冷而无暖意。

临走前说过小睡醒来通知我,但我左等右等都没有消息传来,焦虑得不行,难道还没有醒?实在按耐不住,只得派人去查探,探子送回的消息让我意外,她竟然早已经醒了,听到这消息我又喜又怒,喜的是她终于安全了,怒的是他们竟然不通知我?还说什么是我哥,当初明明答应了我,明明朝我点头,难道他现在与小睡日久生情,故意不告诉我?

不过我似乎忘记他与小睡从小认识,要生情早就生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恼,但心里却急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到她身边,然后将她牢牢栓在自己的身边,谁知道他连敖会不会乱来,这男人本来就是对有夫之妇特有兴趣,对他我实在不太放心,对小睡我更加不放心,她这女人看见长得好看的男人就会两眼放光,何况那连敖长得也人模人样。

但如今卫荷这女人的势力还没有完全打垮,虽心急但无法离开,好在半年之后,我与连敖联手,终于可以将她的势力连根拔起,她看着势力的分崩离析,她几乎陷入疯狂,我冷眼看着她,没有一丝怜悯。

“难道你就不顾惜我们的母子情?我可是你娘呀!”众叛亲离的时候,她头发蓬乱,眼神恐慌,她寝室的东西已经被她摔了一个稀巴烂,到这个时候她还好意思指责我?她还想蒙骗我吗?

“傲儿,你记得你小时候娘陪你在草地玩吗?你记得我晚上哼曲子给你听吗?”她声泪俱下地说以前对我的好,但说了半天依然只有这两句,她还能想得出其它吗?整整二十年,母子的甜蜜回忆就只有这些,换是以前,我会万分惆怅,黯然神伤,而如今只有愤怒。

“我真是你的儿子?你不会忘记卫兰是谁了吧?你不会忘记她被谁折磨了十几年吧?”我森冷地看着她,她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似乎被蛇咬了一口一般,浑身颤抖得厉害。

“傲儿,你是不是听了什么?她们是离间我们母子感情。”她慌了,真正的慌了,不停地开始解释,但却欲盖弥彰,我冷冷地看着她,不发一言,她的眼神由恐慌变得绝望,到最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当初怎样对付我娘,我今日百倍奉还给你,这是你教我的,做人要心狠手辣,做人要有仇必报,你忘了吗?”我的眸子带着猛兽的凶残与刻骨的恨,她浑身抖了一下,颓然倒地。

我明天带她去濯国,连敖说了不能让我单独处置她,她要留给他,他对她的恨比我的更浓更强,他记得父皇的样子,他记得娘怀抱的温暖,他能想起娘的美丽,而我却什么印象都没有,对自己的父皇,我们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去感受,但即使这样我已经痛入心扉,更何况是他?

而另一方面,我已经迫不及待去看看小睡,她如今怎样了?她还恨我吗?

第二天准备起程的时候,宫人说她疯了。

我去的时候,她又笑又跳又哭,头发凌乱,华贵的衣裙粘上饭菜的汁,还用手抓饭菜吃,手脏兮兮,整个人状如一个疯婆子,看见我来她似乎不认识我一般,先是目光呆滞地问我是谁?然后又恐慌地大喊刺客,声音惊恐凄厉。

我冷冷一笑,真的疯了?我叫人扔了几条大蛇到她的寝室,她顿时原形毕露,哭着求饶,这个时候就记得我是谁了?这个时候就不疯了?对她我太了解了,能狠下心砍去我娘双脚,还要一刀刀划破我娘脸蛋的人,岂会那么容易疯?

这是多年之后再次踏足濯国这片土地,踏入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皇宫,心中百感交集,一草一木,一楼一阁都是如此熟悉,熟悉得如昨日才离开。

我去见了娘,在连敖的照顾下,娘胖了一些,脸也有了粉色,只是那刀痕依然是触目惊心。

她听到声音,忙转过身子,当看到是我时,那美眸满是喜悦,虽然知道我听不到她说的话,但激动地张着嘴巴说。

“娘——”我轻轻唤了一声,喊得心酸而甜蜜,她听到我的呼喊,身体猛地抖了一下,连敖找到了一个懂得唇语的宫女,我终于可以知道她说什么了,虽然听不到她的声音。

虽然连敖已经告诉我,但如今再听娘亲口说,那又是另一番感受,娘告诉我,麒天峰叛变攻入皇宫之后,将她擒拿并囚于寝室,但那时她已经怀了我,只是还来不及告诉父皇,为了怀中的我能活下来,她才屈身于他。

但她做梦都想不到卫荷竟然这样待她,她才活得到今日,就是为了告诉我真相,那时她以为连敖已死,而我就是连家的唯一血脉。

原来我父皇到死那一刻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想想心里难过。

关于这二十年受的苦,娘虽然只是轻描淡写,但却能体会当中的屈辱与艰辛,关于娘我想知道得更多,但看到娘提起以往的事,情绪波动太大,我不敢再问下去。

就在这时有一女子进来,轻抚琴弦,当袅袅清音在这个烦杂的午后响起之时,娘的情绪也慢慢平复,脸上再次出现安详的笑,她含笑看着我,她是透过我想着父皇吗?

连敖轻轻抚摩着她的发丝,是那样自然而温柔,似乎她如今倒成了一个孩子,我虽然知道她是我娘,虽然我心疼她,但在她清醒的时候,我却做不出如此举动,我羡慕他与娘有曾经快乐的回忆,而我什么都没有,我羡慕他与娘有如此亲昵自然的举动,而我始终生硬。

卫荷那女人我交给了连敖,而我去敲小睡的门,已经傍晚了,宫人还说她还在睡觉,我敲一下心就跳一下。

“是皇上吗?”她的声音依然很懒,我能想象她睡眼惺忪的样子,我能想象斜靠在床前的慵懒,连敖他平时也在她睡意朦胧的时候敲门进来吗?她心中是不是真的没有我了?

无尽的惆怅在胸腔蔓延,胸口闷闷的,我再次敲了敲门。

“谁呀?怎么不出声?”我听到了里面有穿衣服的声音,我能想象她嘟起小嘴的样子,心猛地抽了一下。

“小睡,是我——”我的声音涩涩的,只讲了一半,就再说不下去,听到我的声音响起,里面顿时了无声息,变得死一样寂静,她不肯见我?

“小睡,我只是想看看你。”

“小睡,我想你了。”如此话语,换以前我绝对说不出口,但如今却脱口而去。

“小睡,你说过要带我去飘着桂花的山路走一遭,我一直记得。”

“小睡,其实我想对你说你的刺绣也不是很丑,如果你肯再绣给我,我一定珍藏。”

“你说三个月赌约,你还差三天,你说你的赌品很好,如果真是这样,跟我回去履行完这三天才回来。”

“小睡,其实这个赌约我认输了,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我在她门外站了三天三夜,我对她说了三天三夜的话,但无论我怎样哀求,她始终不肯见我一面,她的心不肯再为我软上半分,就连宫人送饭她也不肯开门,她就是宁愿饿死,宁愿吃果子充饥也不肯见我一面,可见恨之深,厌我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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