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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2)+番外

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已经与父皇打成平手,只是我从来没有赢过父皇,一次都没有,所以他在我心中是一个神话,我渴望有一天能真正将父皇打败,有一天得到父皇赞许的目光。

我渴望成功,我渴望赞许。

但我却不知道能打赢父皇,放眼天下,已经没有多少人是我的对手,父皇说我是一个学武天才,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而我却总是不满足,我要成为天下第一,我也要像父皇那样俯视天下苍生,遨游万里长空。

我争强好胜的性格让娘很忧心,她说让你赢了又如何?何必如此执着?她只要她的风儿平安长大,平凡而幸福地生活。

她的话很轻,似乎一阵风过来就不知道会吹到那里去了,她的话很柔,滴滴答答如高空的一滴水滴在幽深的深潭上,虽不响,但清晰,清晰到铭刻于心,她的呢喃细语似乎说给我听,但又似乎不是。

“做为我瀚王的女儿就注定不平凡,她的人生道路应该是绚烂而多姿,卓越而不凡,她不应该平静而无波,她不应该庸碌而无能。”

父皇说这句话的时候,仰着头,俯瞰大地,那风采,那气势无人能及,世间英雄当如是。

“娘,风儿愿意浴血奋战,建功立业,即使百战沙场碎铁衣,草席裹尸回也在所不惜。”我说得铿锵有力。

“男儿何须裹尸回,血染边壮国威,我的风儿即使不流一滴血也一样可以壮国威。”父皇朗声地对我说,十二年过去,父皇已经完完全全当我是一个男儿。

但娘总是温柔地拂过我头,帮我细细梳理那一头已经很长很长的黑发,在寂静的夜她与我一起做刺绣,在无人的帐篷她为我穿上最美丽的衣裳。

只有在娘跟前,我才找回做一个女孩的乐趣。

在父皇的面前我是一个男儿,心怀大志,英气勃发,在娘的面前我只是一个贪玩的女孩,喜欢作弄人,喜欢穿着美丽的衣裳像一只快乐的蝴蝶在舞动,娘看着这样我总会宠溺地笑。

娘说我有父皇的霸气与野心,父皇说我有娘的美丽与妩媚。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说。

但无论如何,我十几年的生活是那样的丰富多彩,那样的快乐幸福,那样的绚烂多姿。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生活永远这样持续下去,但人算不如天算,天总不如人愿。

我怎么也想不到如天神一样的父亲不是血染沙场,不是死在敌人之手,他竟然死在他唯一的儿子手上。

当那长长的尖刀刺进父皇的胸膛时,我看到他眼里的绝望与忧伤,我也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声音。

[卷一 风云变幻:003:幻灭]

为什么这样?他明明是一个神,为什么一个神会死,为什么他会流血?还要流那么多,看着汹涌而出的血,我一阵目眩。

父皇你不是战无不胜的吗?你不是——

我冲过去抱住父皇满是血的身体失声恸哭,父皇睁着眼睛,艰难抬起手臂指着他,但最终他颤抖的手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的嘴角动了一下,但我却听不到声音,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竖起耳朵听,但为什么我还是什么都听不到?父皇,你说大声点,风儿听不到,风儿听不到。

他的眼神一点点地涣散,我的心——

无论我怎样唤他,他的头最终还是绝情地歪向一边,而那俊美无铸的脸,摸一下,还暖的,还暖的。

我摇他,我用力地摇他,娘醉倒的时候我也摇她,我也唤她,虽也害怕,但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因为我知道总有摇醒她的时候。

现在我害怕了,我真的绝望了,因为我感觉我再也摇不醒他,再也摇不醒他。

我伸出颤抖的手再摸摸父皇的脸,已经渐渐冷了,他的身体也渐渐冷了,硬了。

心在那一刻掉进冰窖,头脑一片空白。

他离去的时候眼睛睁得好大好大的,带着难明的疑惑,带着终身的遗憾,带着对尘世的留恋,也带着一生一世的愤恨。

他连娘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那是怎样的不甘?我连他最后想说的话都听不到,都听不清,那是怎样的遗憾?

但他真的走了,他的手不会再抬起,他的喉咙不会再发出爽朗的笑声,他再已经发不出如雷一般的豪迈之音。

他不会再气吞山河地对我说:“你的父皇的脚步在哪?大瀚国的帝都就在哪?”因为他的脚步永远停留在这座冰冷的金銮大殿上,因为他如山的身躯已经倒在这冰冷的石板上,再也不会站起来。

他就如一座高山在我面前瞬间倒塌,支离破碎,尘土飞扬,当我想去抓,却什么都抓住,我永远也不能再去攀登那熟悉的山峰,我永远不能坐在他的肩上看风云变幻,看万里河山,看锦绣山河。

我哭得喉咙都哑了,哭得没了眼泪,才抬头充满仇恨地看看金銮殿上那张冷酷的脸,他就是我唯一的哥哥,大瀚帝国唯一的皇子。

“你就是御风公主?”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寒意。

“是,我就是。”我拿起那把滴血的尖刀往他的胸口直直刺去,我不管他是谁,他杀了我的父皇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显然不知道我会武功,更想不到我的武功能高到如此程度,我这一剑没有刺中他的胸膛,但他一条手臂却在我拔剑出来的时候血流如注。

我残酷地笑,带着血的味道,原来我的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我咬破,丝丝缕缕的血渗入喉咙直入胸腔,是那样的血腥。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他任由手臂上的血肆意地流淌,他的眼发出狼一样的骇人光芒。

他是嗜血的野狼,我是发怒的狮子,两双仇恨的眼眸正在碰撞的瞬间,大殿在瞬间涌入了大批的守卫,他们将我团团围住,刀剑的寒光在整个大殿闪烁,让我眼睛微微刺痛,但就这区区人马就想困住我?休想。

我正想大开杀戒,拼个网破鱼网,耳边传了一声熟悉的呼唤:“风儿”。声音带着无奈,带着苍凉,带着焦急,带着伤痛。

是娘!

我转头一看,明晃晃的尖刀正架在母亲的脖子里,那忽闪的寒光让我目眩,她雪白的脖子已经有斑驳的血迹,我心疼莫名,没了再向前冲的力量。

我已经没有了父皇,我不能没有娘,没了娘风儿就真正的无依无靠了,真正的孤苦无依了。

手中的刀不自觉地滑落,如我不断往下沉的心。此时我已经没有勇气去反抗,我甚至没有力量将掉在地上的剑捡起来,我就如一头没有了利齿,断了利爪的狮子,全身软了下来,因为娘在他们手中。

父皇你是天神,为什么不守护在娘的身边而独自离开呢?你怎舍得让娘流一滴血呢?你怎么舍得让风儿流一滴泪?

“你是一个卑鄙的小人,你是一个魔鬼!”我声嘶力竭地对他吼,我知道此时我的眼睛一定是充满仇恨充满了血丝。

“即使没有你娘,你也赢不了我。”冰冷的声音,带着严冬的寒冷,从他的眸子我看了大雪纷飞,看到了鲜血淋漓。

“是吗?”我傲然一笑,我不相信除了父皇之外,还是谁是我打不赢的。

“是,敢不敢赌一局?”

“敢,赌什么?怎么赌?”我就不信我会输给他,我已经可以与父皇打成平手,父皇也只是一时大意才会死于他的剑下,他会为他的狂傲,为他自大付上血的代价。

“如果你赢了,你可以带你娘离开,我绝不拦你,我以后还会在帝都随时恭候你回来报杀父之仇,如果我赢了,你与你娘乖乖留在宫中,并且将杀父之仇从你记忆中抹掉,此生不再提报仇二字。”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与他的脸一样又狠又绝又硬。

“好”

大殿之内,黑压压的一群人,却死一样的寂静,娘呆呆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父皇,竟一下子老了很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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