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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夜宠妾(235)

我边做着事,心里感觉到一片轻松。

好像做了这些就能偿还我的债务一样,而且一个人手里有点事做,总是比较能打发时间的。

我一向手脚轻盈,我很小的时候还不算得宠,只有一个老妇侍候我们,除了衣食无忧外,别的事自己大体上也做过。一上午不休不止,我把二间屋子的草割完了,然后,把草团成一团将屋子里的旧脏和污泥弄掉。床板烂掉了,我折了树枝来撑着。

细琐的草屑还是有一点,不过只要有把扫帚就能轻松搞定了。

窗户上糊的纱全破掉了,没有新纱我也不敢换。

肚子好饿,我擦干净手,去外面团了雪来吃,因为热,倒不觉得怎么样。

唉,我现在无比怀念我的干馒头啊,有吃总比饿着强。

妇人远远的走过来。

当时,我还不明白,我的好运气到这里大概就终结了。

…………

“你在做什么?”冷冷地问。

我看了看手里,轻轻道:“渴了,吃点雪。”

“事情做完了吗?”仍旧是居高临下的口气。

我点头。

妇人转了身就去检查,然后立在门口冷笑:“这样就算好了?还王府郡主呢?!我看你是在猪窝里住惯了吧!”

我脸色微微一变,这么多年来,骂我的人还真的很少见到。就算是我们家娴淑王妃,也断不会用这种口气来和我说话。

“立在这干什么,你是猪脑子吗?你还不赶紧进去给我好好扫干净。”妇人立在那边骂我,仿佛骂得上瘾,口沫横飞的。

我轻轻地道:“没有扫把。”

“没有扫把,怎么会没有扫把呢?”妇人象是听到什么好玩的词一样,笑得花枝乱颤:“你不是就是个扫把星!还不赶紧给我干活。”

我苦,我就算是扫把星也没办法扫地吧。站在原地不动。

妇人怒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还是个郡主,不听我的话。”

我没法子听吧。但我也不想激怒她。何必呢?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上面派下来折腾我的吧,何必和她斤斤计较。

我进了屋子,拿了一块木片,轻轻地从屋角开始,蹲在地上,将所有杂乱的细小物件收拢起来……

一下子刮不干净就二下,三下,四下,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妇人看了看我的鞋,没有出声。

何必出声呢,我一步一个微微的血脚印,是谁看出来我有多痛。

可是脚上的痛,是能忍耐的。心里的痛,才是真痛。

我创造了奇迹,用木块居然把二间屋子扫得干干净净,当生命存在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扫地,谁都能扫得好。

但我害怕,我的脚会残废。

…………

已经是黄昏了,没人过来,我关上门,坐在床上,轻轻褪了鞋子。白色的布上,染了好多血,可是,我没有药,不能解开,也不能包扎。

有人在轻轻地敲门:“咚、咚、咚……”很有礼貌。

现在,谁还会对我一个罪人这样的礼貌,我不知道,心,却明显的跳得快了。“请进。”我套上鞋子,声音有一点紧张。

门开了,那位我见过的林大夫来了,手里拿着药箱和热水盆。

我好想,就着那盆喝二口热水,毕竟好久没吃了,看着能吃的就自然产生强大的欲望。

林大夫倒笑了:“姑娘的眼神可真让我受宠若惊。”

呃……我是看水盆也没看你啊?!

我赶紧收敛起神情。看着他。

他走到我的面前。将破盆放在床下,伸手,去摸我的脚。

我缩了一缩。

“医者,父母也。你若不想残废,就不要动。”他声音平和稳定。

我当然不想残废。

他的手,一圈圈解开浸了血的棉布,然后,将我的脚整个按进那热水里,“啊……”我没想到会这么痛!就算我点了穴,痛觉已经部分失灵,但还是痛得我直抽筋。这一定是药水。

我尽量放松……那火辣辣的烧痛,如同要给我重换新的肉与皮。

如果不是有一次夏天我的手臂受伤,怎么也好不了,天天流脓流血,换了什么药都不成。

后来小月牙儿调了这药,给我用上。没几天就真的好了。我才知道,这世上原来有一种药水,比辣椒水还要刺痛入骨。

真的忍不住了,汗从额头一点一点的聚起,滑落……整个人也用力的抓紧床板,意识都在迷乱之中。

上次,还有小月牙儿抱着我哭:“姐姐姐姐,不痛不痛,要痛就咬小月牙吧。很快就好了。“然后她哭得比我还厉害。整个人附在我的手臂上不停的轻吹减痛。

唉,我的亲爱的小妹妹,怎么叫我不想你。

林大夫把我的脚从水里拿出来,慢慢包裹妥当。

从一个小壶里倒出些冷冷的药水,给我。

我慢慢地,一口一口喝下,心里有一种辛酸的感觉……燕悍离!

可惜,我的幸福永远不过是一瞬。

林大夫抬起头对我说:“你的脚,能下地吗?“

我摇头,当然不能,沾着地就好痛。老的脏的皮肤都烧掉了。那最里面嫩嫩的一层是什么也不能碰的。

林大夫道:“我也认为你不能。所以,燕王要你从这里爬到偏殿去。“

每当我心里升起一点点甜蜜的时候,更大的磨难就会等在背后冷冷的嘲弄着我的天真。

我恨我自己永远学不乖的愚蠢!

琉璃卷 17 跪、爬与鞭打

我没爬过,至少我长大后没爬过。

我木然的跪下,开始用膝盖完成它人生中的一次长距离远行。

其实脚背虽然是拖在地面,但也产生了一阵剧烈的痛楚……

我移动的很慢,这不是身体的痛,也是精神上的痛。

跪下!爬行……是一种从肉体到灵魂的双重侮辱。由喜欢的人加予自己,更绝的酸楚。

林大夫给我二块布块垫手,“你必须爬过去,而不是跪过去。这样太慢了,要知道拖延只会得到更大的处罚。”

我伸手,看着自己的双手,人的身份、教养,全会显现在双手上,尤其是女子的一双柔荑,甚至可以泄露出她的年龄的秘密!

虽然干了一天的活,我的手有点脏,练多了剑,握剑处有一些薄茧。但修翦合宜的指尖,骨肉匀亭的手指,一直是小月牙儿啧啧称赞的地方。

黯然接过布,颤抖着,弯下腰,将手按在地上……像一条狗一样屈辱的爬行……有一瞬间,有一点眼前发黑,不知是积弱的身体还是同样脆弱的灵魂发出的悲伤。

我,荣亲王府的琉璃郡主,燕国最显贵的姑娘之一,现在,居然要变成别人的一条狗。

好想,好想真正丧失理智,像一个疯子一样任意地叫嚷,用牙去咬,用脚去踢,用头去撞墙,用所有更大的疼痛来转移疼痛……

铁链子在身后,传来批拉拖拉的声音,冰冷中却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我一步一步出了屋子,外面的太阳让我刺目,却不能使我动心。

低头,只看到积雪静静地散发着刺骨的寒气,隐约传来喧哗的声音。

我继续着我爬行生涯,一直爬上了白石小径,突然,我看到一块小小的标志,上面用刻着细小的几个字,还特别的抹了朱红。那是小月牙儿做的事。

她听别人说如果把自己的愿望刻在路上,然后总有一天就会实现。

我常常听她说这些,也一起来细细看过,她每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会用跪在石头上虔诚的写下她的心愿。上面细细重复写着:“琉璃平安!琉璃平安!琉璃平安!”每一次她都会在石头上刻琉璃平安!似乎在她小小的心里,只要我平安,就一切圆满。

她很聪明,很聪明,所以她总能不经意之间用常人看起来很笨的法子表达她极睿智的意见。

我当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我怎么能,怎么能被下个跪爬一段路就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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