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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139)

既然东南局势不稳,须得立即选派得力将领前去坐镇才行。

海上贸易是最赚钱的买卖,朝中各大世家都有门人弟子从中获取暴利,如今乍然听闻海上商道倭寇海盗猖獗,他们如何不惊?

然而究竟谁能接替王澈大人坐镇江南呢?大秦士族大多重文轻武,武将世家本就不多,一百多年来又被大秦朝廷打压下去不少,到如今也就剩下一个凌氏而已,然而与突厥十多次交战下来,凌氏弟子也凋零得厉害。像王澈等如今领兵在外的非凌氏出身的将领都是其他家族中不受重视的弟子弃文从戎以后逐渐提拔上来的。有个好的出身毕竟还是不同的。

大臣议来议去,始终定不下人选来。东南十万水师都督,谁不心动?可是,这位置烫手啊!连王澈都被倭寇给刺杀了,显然倭寇又要大举进犯了,谁敢拍胸脯保证说自己比王澈能干?

皇帝显然也很苦恼,他看着大家争来争去,又推来推去,最后将目光放在杜相身上,满怀期待地问:“听闻杜相的二公子熟读兵书弓马娴熟,不知可否为国分忧?”

杜相脸色一变,慌忙出列道:“回禀皇上,臣也想为国分忧,只是犬子庸碌,又无带兵经验,东南水师都督之职事关东南稳定,若然犬子那样的庸碌之才接任,只怕会误国误民。”熟读兵书弓马娴熟?这是谁说的?他那个儿子整日里斗鸡走狗还行,让他带兵?皇上不是故意想将他儿子派到东南水师送死吧?

皇帝不无失望地叹息道:“既然杜相不愿意,那就罢了。只是如今仓促之下可上哪里去找经验丰富的将帅之才?”

平日里群臣一个个能说会道,然而如今却纷纷垂着头,生怕皇上看到自己。

李明道在心中冷哼一声,再次将目光放到杜相身上,又道:“要说经验丰富,朕看京城夜只有杜统领一人堪当重任了。杜相以为如何?”杜统领,即禁卫军统领杜如峰,杜相的亲弟弟。

杜相怔了一下。皇上这是要向杜氏动手了么?难道一定要将他们杜氏之人送去东南给倭寇杀掉两个才甘心?

“皇上,东南沿海自然重要,可是护卫皇城,护卫皇上同样重要,臣以为杜统领身负保卫皇上的重任,还是不离开京城为好。”

李明道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殿中大臣们也纷纷打起了小九九。这东南的确是要人去坐镇才行的,没本事的去了也是送死,有些本事的也远远不及带兵多年的王澈,嗯,还是再隐忍一下,等以后的机会吧!

李明道见时候也差不多了,这才沉吟道:“看来就真刀真枪上战场,还是只能从凌氏选人了。好在如今西北还算平静,就将靖远将军凌夏调去东南坐镇指挥吧!”

眼看似乎有人要反对,李明道又状似无意地加了一句道:“凌夏武艺还不错,应该 不至于被倭寇轻易刺杀吧!”

于是,殿中就没有人出言发对了。一个个都称赞皇帝英明,说凌夏多次与突厥轰然叫好,不过就是担心这个烫手山芋落到自己手里吧?

不过,凌夏虽然没有水上作战的经验,但人年轻,只要历练个一两年,难保不是一名好的水师都督。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李明道预计凌夏下个月就可以进京了,顺便将他三年前带去靖北军训练的三千禁卫军带回来。李明道想,经过三年的训练,人员已经变了不少了吧,留下来的应该都是最忠臣的士兵了。

下朝以后,李明道立即赶往长寿宫探望太皇太后。

不知道子矜跟皇祖母相认了没有?皇祖母肯定要问姑姑的事情,但愿子矜没有说实话,不然皇祖母怎么承受得了?

然而等他到达长寿宫,远远地就听到一阵清远的琴音。

他不欲惊动了祖母,阻止了长寿宫的太监们通传,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只见坐在地上弹琴的竟然是洪飞扬,而子矜就坐在皇祖母凤椅下的小凳子上,将头靠在祖母膝上,仿佛年幼的孩子依恋着祖母。

李明道怔了怔,心里莫名地有些酸楚。那个位置,是他一直渴望的,可是因为他是男孩,因为他是太子,所以他不能依恋祖母,即便坐在祖母身边,他也只能将背脊挺得直直的。

他悄然走近,这才发现皇祖母和子矜的眼睛都有些泛红,显然先前都哭过了,不过现在的神情看起来已经比较平静了不少,甚至颇多喜悦。他不知道,太皇太后早就对找回永乐公主不报什么希望了,如今能找回女儿用生命换来的外孙女,她已经很感激、很高兴了。

李明道想,子矜就是有这个魔力,无论是谁,只要相处过,就很难不被她吸引,很难不喜欢她。

洪飞扬最先发现皇帝的到来,但既然他自己不让通传,他也就顺着皇上的意思当没看到好了。

一曲完毕,太皇太后赞道:“好一个江南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虚传!人才好,更难得这份心胸气度也如此出众,子矜没有选错人!”琴音是最能体现一个人心境的,太皇太后听过太多出色琴师的演奏,鉴赏水平自然是第一流的。

李明道这才走到太皇太后身边坐下,拉着她另一只手故意酸溜溜地道:“皇祖母偏心了吧?只怕在您眼里,子矜表妹的一切都是好的。

“那是!”太皇太后不无得意地说,“哀家这个外孙女可不比你差,这个孙女婿也好。”

直到这时,洪飞扬才放下琴,起身向李明道行礼。

李明道看着洪飞扬自然流畅不慌不忙地动作,还真是怎么看怎么高贵优雅,心中又忍不住有些不是滋味儿。一个男人,弄得这个优雅做什么?这就是江南世家子弟所谓的风华气度了吧?其实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他还是喜欢凌夏那样英俊而又散发浓郁阳刚气的男人,那才是男人嘛!不过,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也不算什么真男人……

李明道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看洪飞扬不顺眼。尽管洪飞扬风神俊朗犹如皓月当空,尽管他有能力有远识,还帮着子矜给自己拟定了管制改革,但他就是不喜欢洪飞扬。

太皇太后让飞扬赐坐一旁,自己却拉着子矜不放。

子矜看着近在咫尺的李明道,想起昨夜他拉着自己的手,她依然有些不自在。自打他进门到现在,她也没有正式参拜。

李明道看着子矜为难的表情,心里反而有些高兴。当然,他今日本来就是高兴的。见殿中都不是外人,想着自己以后还需要子矜和洪飞扬为自己出谋划策,李明道也不隐瞒,兴奋而神秘地说:“太皇太后猜猜,今日朝上,朕有何喜事?”

“哦?”太皇太后倒是难得见他如此兴奋,不由猜道:“既然是朝中的喜事,多半又收回了谁的权利吧?兵权还是政权?”

“皇祖母果然是最了解孙儿的。”李明道接过来福转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道:“昨夜得到消息,东南水师都督被刺身亡,朕便让人赶制了一份加急奏报,将东南沿海倭寇的事情稍微夸大了一点,今日拿到朝中议论,这个美差立即变成了烫手山芋无人肯接。于是朕就只能自己接着了。”

子矜诧异地看着李明道。朝廷政事,他又从中使了手段的,他却好不避嫌地在他们夫妻面前提及,究竟是什么意思?

“外婆,既然皇上有政务要跟您商谈,我们夫妻就先回去吧!”

“子矜要走?不行!外婆才与你相认,怎么能就这样放你走?”太皇太后不依,拉着子矜不放,仿佛像个孩子。

人说老还小,老还小,老人有时候似乎还真的有些孩子。

李明道自然知道子矜为何要走,于是正色道:“子矜表妹不愿意为朕分忧么?”

子矜一怔,想不到他竟然打这个主意。“子矜只是女子,有心无力,皇上……”

“子矜可知道朕今日将东南水师都督一职给了谁?”李明道打断了子矜的话,他实在讨厌她言不由衷的推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