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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闺秀(124)+番外

而与此同时,碧柔和侍棋也正在向贺之砚禀报那赵家姑娘是如何粗鄙难看,还不爱干净,浑身脏兮兮的,却又死咬着不肯退亲,有多么多么可恨。

贺之砚自视甚高,总觉得天底下的女子都是无知浅薄的,就是当地望族之女,他也一个都看不上,更何况那个粗鄙无知的村姑?他匆匆赶去母亲那边,想再跟娘亲商量一下如何退亲,恰好路上遇到大哥贺之谦。

贺之谦关心地问了一句道:“二弟,听说娘派去看望赵叔父家的人回来了,赵家婶子和赵家妹妹都还好吧?这些年也不见顾家上门来了,让我们两家传个消息也不方便。说起来也奇怪,顾家怎么就忽然放弃永昌府的生意了呢?”

贺之砚没好气地说:“好?好什么好?那丫头无人教导,现在就是个粗鄙的村姑!村姑你懂吗?村姑啊,什么都不懂,不读书不识字,不能跟我谈诗论词弹琴作画,头上用一块花布把头发包起来,能同时搬着两个凳子,整天心里就想着山下那几亩地,家里还有多少钱,今天吃什么……天呐,这样的女人我怎么能娶?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啊,爹爹竟然给我订了这么一家不靠谱的婚事。”

“二弟,你怎么能这样说?”贺之谦皱眉道,“赵叔父过世,赵家底子又薄,听说赵家婶婶性子柔弱,赵家妹妹才不得不站出来理家的。为了要生存,自然得惦记着家里的田地收成,自然要精打细算才能过日子。这劳作多了,力气也就大一些……再说了,爹爹给你订的婚事,你怎么能埋怨?”

贺之砚不服气道:“你懂得欣赏村姑的好,我可不能。大哥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叔爷爷给你订的可是独孤家的姑娘,你当然没话说。”独孤氏,可是当朝后族,独孤家的姑娘个个才貌双全,可是极为尊贵的,一般人家都高攀不上。

贺之谦很想说要不我们俩换换,我不介意娶村姑的。村姑不懂事可以慢慢教,总比名门望族出来的大家闺秀心眼多多规矩多多假意做作,又看不起人的好。可婚姻不是儿戏,这话他又不能说。

贺之砚冷哼一声,不理会大哥,径直去找母亲哭闹。

“娘,儿子不要娶个村姑啦,您给我想想办法。为什么大哥就能娶高门贵女,我就得娶个村姑?我都听侍棋和碧柔说了,那村姑粗鄙得很,就连我院子里的粗使丫头都比不上。娘啊,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您的儿子?”

吴氏头疼道:“当初我也不赞同这桩婚事,可这婚事是你爹给你订的,要闹找他闹去!”

贺之砚向来怕老子,可不敢在贺明朗跟前闹,所以只能闹娘亲。

吴氏没有办法,只能敷衍他道:“娘尽量给你想办法,可要是那边死个劲儿的不肯退婚,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说起来那赵家也真不识相,明知道女儿已经配不上你了,还死咬着不肯退婚。也是,人家看你爹是官身,看我们贺家家大业大,又知道你才华横溢,这样好的婚事他们好不容易攀上,怎么可能退?”

“爹也真是的,怎么就跟这样的人家结拜,还把儿子也赔进去了。娘,您跟爹爹说说不行吗?爹也不能太偏心了。”贺之砚也只敢在吴氏这里抱怨一下,在贺明朗面前却是不敢的。

吴氏也不是没在贺明朗面前露过口风,可贺明朗却将她训斥了一顿。吴氏也不明白贺明朗的看法。这些年来,他也没给赵家写过几封信,都是让她写,让她送东西过去的,说明他并不看重赵家这门婚事,所以她就干脆没让人去。可一旦提起退婚什么的,他就要生气,还骂她短视。

吴氏不明白,贺明朗对谁都没有说过。他不敢退这门婚事,是因为当年他出京赴任之前,皇上曾跟他提过义弟。他不知道几年过去了,皇上是不是已经把义弟忘了,但是他不能冒险。如今齐哥儿已经中了秀才,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中举,以后中进士也是极有可能的,皇上看到他就极可能想起义弟,如果知道他背信弃义竟然在义弟过世以后就退亲,那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而且,虽说义弟不在了,但赵家还是有可能兴旺起来的。义弟那侄儿不是已经中举了吗?有钱鹏阳为靠山,以后中了进士应该也能有个好出路。钱鹏阳可是李相的得意门生,钱家大公子娶的还是李家的姑娘,据说这几年在边关可是立了不少战功,现在都升到六品游击将军了。在军中的勇武和名望仅次于三皇子和独孤家的六公子。

再一个,然姐儿那丫头小时候他看着就不错。人说三岁看老,虽然也不绝对,但五岁的然姐儿那份聪慧和稳重确实让人惊艳。据说,现在也是那个丫头撑着那个家。抛开家世不说,他觉得然姐儿比那些名门望族的嫡女还强些。

正月中旬,贺明朗收到了老家来的信,打开一看,居然又是骂他背信弃义的。他这才知道,吴氏去年竟然背着他悄悄让人去赵家退亲,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引得赵安齐直接找去了江阳,摆出一副要退亲也是赵家主动退亲的样子来,让两位老人家深感愧疚几乎无颜见人。因此,这就写信来骂他了。

贺明朗很冤枉,回房后自然要将吴氏和儿子叫来骂一顿。

吴氏想着也是个机会,便将去赵家的几个家人叫来,让他们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贺明朗。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这就是你给儿子选的好媳妇儿!听听那粗鄙的样子!

当贺明朗听吴六家的说起然姐儿的动作神情以及说过的话,他就知道,那丫头只怕是真的想退亲。想到这里,他不得不对这个少女的胆魄再高看一分。因为这些年他没怎么来往,她就能无视贺家的家世,不惜以自污的方式毅然退亲,这份果决和自信放在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身上,不简单呐!

贺之砚见父亲皱眉沉思,以为退亲有门,忙道:“爹,您也听到了,这样一个粗俗无礼的村姑如何配得上儿子?这真要娶进门来了,人家不但笑话儿子,不也笑话您、笑话我们整个贺家?”

贺明朗眼睛一瞪,面色一沉:“你平日里总是自以为聪明天下第一,不过整天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的,有甚作用?若要比大智慧,我看你未必及得上那丫头五分。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

“就那个村姑?还大智慧?爹您就算要哄我娶那个村姑,也不用编这样的瞎话。您不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看错了人吗?却要害得儿子受一辈子苦不成?”贺之砚压根儿不相信父亲的话。说他聪明不及那丫头五分?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吴氏担心丈夫生气,却不料这一次贺明朗竟然没有生气,反而道:“等把人娶回来,你就知道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正正经经做点学问,不要整日里跟着那些人办什么文会诗会的,这些上了场全都没用。”而后,他又侧头对吴氏道,“我们两家离得远,往来一次不方便,这婚事得早早地张罗起来才行。今年然姐儿都十三了,要不明年就娶回来好了!”

吴氏一听,忙劝阻道:“老爷,这也太急了点吧?十四岁,还没及笄呢!只怕赵家弟妹也舍不得。要不我们今年先把谦哥儿的婚事办了,明年再筹备砚哥儿的婚事。等后年那丫头及笄了,再娶回来不迟。”

贺明朗觉得妻子说得也有理。既然那丫头是个聪明的,只怕要等齐哥儿乡试过后才肯嫁过来,这样她的身份也好听些,便点头道:“你心中有数就好。以后切莫怠慢了人家,派过去的人一定要选恭顺有礼的,那等奴大欺主的奴才全都给我发卖出去!”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祈丰十八年。

这一年,安然十四岁,安齐十七岁,他和表哥顾少霖、堂姐夫王陌阡以及远在永昌府的未来妹夫贺之砚都要参加今年的乡试。

去年初,湖州知府钱鹏阳调入京城,如今在户部任职。去年四月,堂兄安南就带着家小去了京城,据说现在国子监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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