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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帷香浓(66)

那婆子便顺口问了一句:“你家老爷这个侄儿多大年纪了?”

那老汉半天才憋出一句道:“算着该二十三四了,底细的倒记不得了。”

婆子听了,眼睛一亮,忽的生出个念头来,便道:“既是亲戚,不好慢待,你去让他进来。”

那老汉这才转身出去唤人,她女儿埋怨道:“娘怎让他进来?八百年不见走动的亲戚,又是家里闹春瘟出来的,不是穷的连口饭都吃不上,如何大老远来投亲?”

她娘低声道:“我是听见说他的年纪动了心,你没听见说,家里死光了人口,就剩下他独一个逃出来,前头娘与你说的怎忘了,一会儿唤他进来,好好端详端详,若果真不差,招他进来岂不便宜,也省得高老头旁的亲戚来闹着要分家产,你一个年轻寡妇,又没个子嗣傍身,与那些人啰嗦什么,日子长了,也不是事儿,若哪个豁出去,递了状子告上衙门要高家家产,岂不成了祸事,早早招个汉子进来是正经,况他又是高家亲戚,年纪与你也相配,且瞧瞧他如何再做道理。”

说的郑桂儿也动了意,这郑桂儿生来一个轻浮性儿,偏生嫁了个不中用的老头子,怎能如意,好容易巴望上柴世延,快活了才多少日子柴世延就要丢开手,白日给柴世延抚弄出的燥火,这会儿还没消下去呢,听说那二十三四的汉子,倒勾起了淫,心来,又怕那汉子不和心思。

便道:“我一个年轻寡妇不好见他,娘去招呼他,先让他在前头坐一会儿子,我自去那扇屏风后躲着瞧他,若他真好,就依娘的主意,若不好,直接与我赶将出去。”她娘应了,一时到了前头来。

却说来投亲这个汉子,姓高名平,因在家里排行在三,又称一声三郎,家里原也有些薄产,虽比不得高老头家里有钱使,却也过得富裕日子,不想今年一开春就遭了瘟疫,村子里的人死了一大半,剩下的都逃了出来。

这高平的媳妇儿孩子死了,连老子娘,两个哥哥,嫂子,侄儿,侄女儿,满家里竟没一个活口,倒是他命大,熬过来,葬了爹娘,哪还敢在家里待着等死,思来想去,便想起高青县的亲戚,便把家里不多的银子细软包了个包袱,连夜出了孟州府直往高青县来。

一路餐风露宿且不细说,只说他进了高青县,倒未着急往高家门上去,先寻了个茶棚,吃了碗茶,扯住一个老汉扫听高家。

那老汉听他问起高家,倒上下打量他一遭道:“你是高家什么人?”

这高平倒有些心计,便扯了个谎:“不是他家什么人,是路过这里,听说他家开铺子当东西,银钱有些不凑手,想去当几样东西来。”

那老汉听了才道:“这倒还罢了,他家那当铺的买卖倒是个好营生,只说不得过几日便不姓高了。”

高平忙问:“老丈这话从何说起?”

那老汉道:“你是外乡人,说与你也无妨,我们这高青县,有个头大的阎王,便是东头街当的柴家大爷,爹娘丧了,留下家资千万,手里的铺子营生不知多少,赚得金山银山,任他一个人胡为,谁来拘管他,人生的魁梧端正,又习得一身拳脚功夫,更与那县太爷沾着亲,高青县里谁敢惹他,成日里院中走动嫖粉头不说,最喜勾那些轻浮妇人,偏巧高家老头家里便有一个,高老头一命呜呼,丢下个十七八的寡妇,青春年少,如果守得住,不知怎的跟柴家这位活阎王勾在一处,早睡到一个被窝去了,先头还知避讳避讳,如今大街上就拉扯着去呢,今儿晌午老汉赶车从西街过,正瞧了个满眼,那郑婆子为着拉汉子去,坐在地上使泼撒欢,倒不知她闺女怎就这般缺汉子入捣,真真也不怕人笑话。”

那老汉当个笑话儿说给了高平,高平先是听见高老头死了,心里不禁一凉,想自己千里迢迢投亲不遇,现如今盘缠哪还剩多少,如此可如何是好。

又听老汉后头的话儿,心里忽悠就动了动,这高平却也不是什么正经汉子,在家时,也与隔邻的寡妇不大干净,是个色胆包天的,如今听说高老头死了,丢下个青春年少的寡妇,怎不动心,哪还顾得什么柴阎王大爷,想自己是亲戚,怎不比旁人近些,且生的还算端正,使出手段来,把那寡妇弄到手,高家的家业铺子,还不都归在自己手上,从此吃香喝辣,还有甚愁事。

思及此,忙着起身奔高家门上来了,看门的老汉倒还认得他,让他在门垛的板凳上坐下候着,老汉进去报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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