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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魂乱(138)

作者: 一纸信笺 阅读记录

她第一次见他易容时的模样是在有刺客潜伏的时候,那时候,她正在床上歇息,但是常年的警惕性让她从来就不敢深睡,但凡一点的风吹草动,都可以让她从睡梦中惊起。

或者说,在上战场的这些年中,她不再敢做梦,因为,每次做梦,进入她梦乡都只是那些被她所杀,前来索命的鬼魂。他们面容可怖,他们想要掐死她,而她,在睡梦中,却是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此刻的剑气很细微,但同样被她所察觉,她猛地睁开眼,一把抓过身旁的短刀,砰的一声利索地抵抗住了刺客使猛劲传来的一剑。但因为力道过大,距离过短,她还是被这剑气给弹到了一米远,直接将帐篷的一支架给撞断了。

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她借着散落下来的帐篷布躲避着此刻的视线。

剧烈的疼痛让她有些使不上劲,忽然,当她以为逃出了帐篷时,后背忽然被一人抱住,她吓得抽起刀就要朝对方刺去。却是在见到对方丝毫无抵抗的意思,不但不挡她的剑,反而去捂住她即将惊叫出声的嘴。

“嘘!”这是他发出的声音,借着投射进来的月光,她只能看清来人的眼眸,他并没哟看她,而是同样抽出腰间的短刀,伺机而动。

刺客看不见他们,却舞着剑随便地乱砍着,很显然,这是敌方阵营派来的自杀式杀手,不管有没有刺杀成功,刺客最终都会死,就在他们来的前一夜,为了以防他们中途叛变,安排者都早早地给他们喂下了致命的毒药。

随着唰的一声响,和银白的一片亮光,男子带着她侧身挡过,空出来的一只手则用短刀狠狠地朝刺客的手腕处刺来。

刺客因处在明处,刚才并没有看清他们所在位置的缘故,手腕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剑。鲜血顿时如决堤的江河般涌出。刺客的眼眸顿时彤红,非但没有因此而退缩,反倒是更加亢奋般,换上另一只手就再度朝他们攻击来。

因着目标更加明确了,他手中的速度和力道都加大了几分。

你现在还可以打吗?

她点了点头,刚才的疼痛现在已不是那么明显了。

他们对视一眼,很是默契地分别朝不同方向朝刺客攻击而去。刺客一只手已然受伤,虽然,看起来并不会个他带来痛觉,但在力道速度方面还是受到了影响。而那受伤的手所对的正是她。

对战了几个回合后,刺客显然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听到门外纷纷扰扰的脚步声,与无数明亮火把所照应出来的火光时,忽然丢掉了手中的长剑,将手伸进了袖口之中,掏出了一枚拳头大小的黑色球状物。

“不好,他要自爆!”男子眉头猛地皱起,忽然大喊一声,揽起她的腰肢便朝帐篷外跑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原本挺立的帐篷瞬间坍塌。

“南雪!”闻讯赶来的杨峥看到眼前几乎快要烧焦成一片的帐篷,头脑忽然一片空白,大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久久得不到回应,正待不顾众人的阻拦闯进帐篷中时,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声音至前方传来,“我,我在这……”

寻声音找去,正是在一处已然凌乱不堪的草垛上。

“我在这……”当杨峥赶来之时,陈正已是将身下的南雪给扶起。

南雪除了衣裳和发丝有些凌乱和脏外,没有旁的伤口。相反陈正背后衣裳却已是一片焦黑。血肉似乎已经和衣裳黏在了一起,南雪在看到他背后这番光景时,止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这伤口,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是很难正常睡觉的。

忽然,陈正像是漏了气的气球般,扶着南雪的手一松,身体也朝地上瘫软而去,南雪眼疾手快地忙扶住了他,回头便朝杨峥说道:“杨峥,你先在这等我,我送他去军医那处理下。”

在走至杨峥身旁时,杨峥却是一把抓住了南雪的手腕,南雪不解,问道:“怎么了?”

杨峥却没有看她,只瞪着面前虚弱不堪的男子问道:“他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军营之中,以前怎么没见过他?”

男子动了动嘴唇,似是要解释,却是因为实在太过虚弱了,半睁开的眼睛不过一会儿就又闭上了。

南雪心中一急,甩开杨峥的手说道:“刚才要不是他,我就炸死在里头了。你先让开,稍后我再同你解释。”

杨峥却是丝毫没有让出路的意思,反手又揪住了男子的衣领。这动作似是牵动了男子的伤口,只见男子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杨峥却是不理会,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谁?”

南雪见状一下怒了,忙又扯开了杨峥紧抓着男子的手:“杨峥,你干嘛啊!”

“军营中的规矩你不是不懂,不要胡闹!”

杨峥只这一句话就止住了南雪想要继续向前的想法。

正文 第135章

南雪继续重复着:“我想吃肉。”

“过几天你想吃什么都随你。”

“我想吃肉。”

八王爷叹了口气,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待会我叫厨房送来碗肉粥,可不能多吃了。”

“好。”

她没有想到八王爷会不杀她的孩子,她是南疆的长公主,她生出的不管是男是女,都改变不了南疆人这个事实,都将是一个祸患。

但是,她也再度高估了八王爷对她的情谊。其实,她一直知道,八王爷对她的好感只是好感,她也一样,也许双方还都存留着对对方的歉意。

如他所说,在她十月怀胎的这一段时间中,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般,派人好生地伺候着她,这一胎,她怀得极是不易,听大夫说,是孩子爱动,搞得胎位有些不正。她本来就因为怀孕,身上浮肿不已。因着胎位不正的关系,还要每日坚持侧身靠着,更是让她日益浮肿的身子酸痛不已。

在她养胎的这些日子中,已经成为付朝皇帝的八王爷经常来看她,她多是以身体欠恙,推却了。不管如何,在看到他关切的眼神时,她总是感到心中不安。换句话说,应该是愧疚。不管是出于哪一层的原因,他都没有必要留住她的孩子。

当初的事情,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说不上谁欠谁,谁欺骗谁。

他们既不是亲人的关系,也不是爱人的关系,她却化身为韩贵妃住在他的皇宫之中,她不知该怎么定位自己,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便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了。

但是他仿佛看不懂她的意图般,依旧每天准时晚膳时会来看她。她曾鼓起勇气向他直接捅破了那层窗纸,表明她心中所想。

“我知道。”这是他最先回答的三个字。

他说,后宫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若是没有皇帝的在乎,便是宫女太监们都有肯能爬到她的头上,这对她养胎极为不利。

一提到养胎,她便屈服了。

她也见过父亲后宫中争斗的样子,也知道其中的利弊关系,便也就不再坚持了。

月份越大,她便越是有些担心。

不是担心孩子是否安然无恙,因为她自杵已经给了他最好的,也极尽所能给他最好的,若当真不能安然生下来的话,也只能怪老天太薄情了。她担心的是,当她生下孩子后,她该去哪里?继续呆在这皇宫中吗?还是以韩贵妃这个身份吗?可是她终究只是覆灭南疆的长公主。可是不呆在这宫中,她又该去哪?带着她的孩子,她拿什么来保护他?

不说仍有不少人知道她的身份,可能暗中便派人来暗杀她,就说她出了一身武功,也没学过旁的手艺,况她一届女流之辈,就算出去寻事情怕是也没人愿意收她。

越是担忧她便越是睡不着觉,整夜整夜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在那天晚上,她如往常般侧卧着难以入睡,却忽然被人从后背抱住。她吓了一跳,猛地转头,正对上皇上尴尬的表情。

“你——”她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只也这么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