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无爱一身轻(15)

别人的生活,是别人的;方东树进了她的心里,他就是她的。

她还没有经历过危险的爱情,危险暗含隐秘的刺激,她想和他一同面对。

这几天晚上,朱妙噩梦不断,都与火有关。她梦见煤气灶燃了,锅里烧得冒烟,火把锅烧红了,把炉具烧融化了,越烧越旺,眼看就要爆炸了,她却无路可逃;有一次梦见自己死了,人们把她往火炉里倒,她感觉身体在坠落,如一片羽毛,越来越轻,灵魂从火炉里飞了出来。她不知道这些梦是否暗示什么。

她知道下午的会议由方东树主持。在公众场合碰面,彼此公事公办的应对,即觉有点新奇,又让她备受煎熬。前天市国土局开会,会议上遥遥相对,咫尺天涯,也就是那种情境。

心绪不宁,思维混乱,她不断的上洗手间,从走廊的窗口看一眼市政府大楼,也觉得很是亲切,正如远远的看见方东树。至于少年程小奇,她内心丰盈的时候,一般没有他的位置,难得想起。

朱妙强迫自己回到办公室继续写发言稿。中间接到龙悦的电话,她说:“你看不看张惠妹的演唱会,看的话就给你留一张。”朱妙说:“是前排就看。”龙悦说:“我采访时带着你,你假装摄影的。”朱妙笑道:“张惠妹又不是男人,费那么大劲干吗,你和余作人去看吧。”龙悦说:“你别在我面前提那个混蛋了。”龙悦挂了电话,过一会又打过来,说:“我们林主编在关心你,问最近怎么没你的稿子了,你抽空再写点呐。”朱妙道:“她又不是公的。”龙悦说:“公的如何,母的又如何?”朱妙笑道:“公的就让他来搞掂我,母的就算了。”

会场弥漫严肃的革命气氛。国旗永不含糊的挂在领导席背后。鲜花总象刚刚开放,绿色植物生机勃勃,叶片被人用指甲掐过,大约是有些开会的人无聊,或者是验证植物的真假所留下来的痕迹,它们的确太象假的。嵌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的灯,从来没有坏过,光芒四射。椭圆的会议桌一尘不染。

方东树并不是最后一个到场,他早和其他人聊上了。朱妙进来的时候,他没有停止和别人的交谈,眼神留在朱妙身上,似乎是在向别人介绍朱妙。朱妙朝他或者他们微笑,在椭圆会议桌的另一端坐下,他这才知道方东树真的是个不搞形式主义的人,也没有官场上流行的领导作风。

“和你面对面,却是隔山又隔水。”她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方东树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手机,又和别人聊了一阵,这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毫无办法。”方东树回复,然后翻看桌上的文件资料。

“见不着你的时候,觉得远远的看见你就很满足了;远远的看见你了,又想紧紧地抱着你。”

“别傻了小猪,马上就要开会了。”

人都到齐了,黑的脑袋围成一个黑的椭圆,大家的手臂似乎都平放在桌面上,给桌面添了一条火车轨道。

会议起初开的有点拘谨,象所有的政府工作会议一样,沉闷无趣。但是方东树完全抛开了领导人的装腔作势,渐渐激起了大伙敢说真话,敢提建议的勇气,一些非常有针对性和建设性的观点涌现出来,有些问题与毛病也有了具体的解决方法。工作中的方东树格外迷人,朱妙进一步发现了他的人格魅力,他希望她一直讲下去,可以贪婪的注视他而不被别人察觉。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会议上,有一对秘密情人,我真快乐。”她偷偷发一条短信给他。

他听到短信响,看了她一眼,佯怒。

她喜欢他这种被她挑逗的样子。

“朱妙小姐,你今天的发言里面,有几点很重要,下一步我们再开会专门讨论。”方东树的“钦点”让大伙侧目。

朱妙知道,方东树在帮她,他这是给她肯定,也是给她压力,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希望籍此减轻他的心理负担。对于女人,睡过与没睡过,男人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有的嘴可以堵住,有的欲壑可以填充,爱情也可以用另外的方式弥补,并且这种弥补比交易要温情体面得多。

散会后方东树请大伙吃饭,吃饭时又来了几个领导,他们说没时间参加会议,但是百忙之中特意赶来,一定要敬城市设计师们的酒,对他们为城市建设所作的贡献表示诚挚的感谢。大家噼里啪啦鼓掌,脸上热情洋溢,肚子里嘀嘀咕咕。不过,反正吃得不是自己的,大伙还是吃得比较舒心。酒上了几类,红酒,白酒,啤酒,各取所需。女的除朱妙外,还有一位四十出头的女处长,穿件黑色低领短袖,大面积裸露身上的肌肤,仿佛要从年龄劣势上扳回老本,只可惜脖子上一圈一圈的年轮毫不客气的反驳。

这个女人在饭桌上表现的老练与妩媚让朱妙很不自在。老女人的搔首弄姿,除了活跃男人的口腔,滋长他们的自信,使他们酒性大发以外,再无别的用途。

一齐干杯,朱妙喝了;某些人单独碰杯,朱妙也喝了,她就是不敬别人的酒,朋友和朋友之间喝才纯净,她宁愿自己闷头喝。她倒有点想敞开来把自己灌醉。方东树端杯红酒过来,他这是第二轮敬酒了。朱妙站起来,和他的身体也就两只杯子的距离,她掉进熟悉的气味里。他不能在她这停留太久,以免暴露目标,只是眼睛对视的时候,用了点力。他很快喝完一杯,去敬下一位,服务小姐提着酒瓶不断的添酒。

朱妙心里很堵,她离开餐桌,到洗手间里挤了挤忧伤,发现自己很愿意做方东树的妻子。出来时,饭局已经结束了,人正陆续往外走,方东树边走边回头张望了一下,她明白是在找她,朱妙赶紧取了包,跟了出来,方东树已经上了自己的车。

“你到那面拐弯的地方等我。”方东树的短信。

刚上方东树的车,龙悦电话来了,她说:“演出快开始了,怎么还没见你人?”朱妙说:“哎呀,我临时有急事去不了,正忙着呢。”接着又是程小奇,开口就说“我想你”,把朱妙搞得一阵心慌,拿腔捏调地说:“我现在有事,回头再联系。”

方东树什么也没说,把车开到新修建的马路边上。这条道还未正式通车,比较清静。已经有几辆车熄了火,半开车窗,停靠在树影里。显然,在这里幽会算不得浪漫,顶多只是无奈,车里连腿都伸不直,一会儿就发酸。方东树把座位靠背调后,躺下去发出一声重叹,不一会他又坐起来,朝四周看了看,再躺下去,闭上眼睛。

车没有熄火。

“去我那睡一会,我可以给你泡茶。”朱妙如面对一只螃蟹,好半天才敢伸手试探它。

“改天吧,九点钟我要去一个地方,我非常不愿去的地方。”被捆绑的螃蟹弹了弹腿,极为无力。当两把锋利的钳子被绑牢了,螃蟹便威风扫地。

“你不愿意去我那吧?我只是想有机会照顾一下你,就象你在海边喝醉那次。”朱妙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制约方东树。

“哎,煎熬,地狱般的煎熬。”方东树又弹了弹腿,边抽烟边咳嗽,似乎正害着痨病。

“我不愿看你扛得这么辛苦,很想帮你。”朱妙费力的往方东树那边贴,但也只能把头贴在他的臂膀上,脑袋感觉手臂更瘦了。

“帮不了,谁也帮不了,你别担心,我顶得住。”方东树猛咳几下,咳出一口浓痰,手忙脚乱的翻找纸巾。

“只要能帮你,如果需要我杀人,我也会去得。”

“谢谢你。另外,关于你提的那个项目,我不是怕担责任,若是平时,我可能就批了。你不知道,组织上在调查我,有一封匿名信检举我,说我嫖妓,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我的事情,你别放心上了,无所谓的。我很担心你。”

“我另想了迂回处理的办法。这几天你抽个时间,找建设局马局长。他会安排好。”

上一篇:水乳 下一篇:时间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