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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韶光艳(129)

柳郎中进来的时候,李婆子已经伺候着大姐儿换了衫裙儿,虽说刚见了血,这会儿却止住了,只是浑身发软无半丝力气。

顾程拿了两只靠枕垫在她身后,坐在她身边儿,手里拿着帕子,轻轻给她拭额头的汗,一见柳郎中正要行礼,不耐的挥手道:“什么时候了,快着过来瞧病是正经。”

婆子搬了个杌凳放在炕边上,柳郎中坐下诊脉,脉息上手,柳郎中便暗暗有数,上回来瞧,虽刚有身子,却胎气甚固,那喜脉也壮,这会儿诊来,已是若有若无如丝一般,这才几日,若不是药物所致,怎会如此。

柳郎中手下按着脉息,余光却去扫跟他前后脚进来二娘三娘,只见三娘周慧莲,略冲他使了眼色,柳郎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三娘虽是侍妾,在顾府却颇有体面,手里掌着府中之事,可惜没儿女,若给顾家生个一儿半女的,说不准能扶正,手里最是个不缺银钱使的,性子又灵透,她既给了自己眼色,这好处定然少不了。

顾程见他诊了半天脉息不吭声,催了一句道:“可如何了,刚见了血呢,可要不要紧?”柳郎中道:“虽见了血,脉上瞧着却不妨事,姑娘本身子就虚,又刚有身子,正是娇气的时候,想是这两日暑热,吃睡不妥,今儿又走动的多了些,便有些滑胎之像,只小心着将养几日便可。”

他话音刚落,一抬头却正对上徐苒的目光,柳郎中立时心里就是一抖,暗道这徐大姐儿的目光,好生厉害,仿似瞧出他的机关一般。

徐苒本来不想睁眼,奈何这郎中掰的太不像话,她忍不住要看看他到底打什么主意,那阵儿疼过去,徐苒便知,今儿这胎儿没落,恐还是她吃的药量不够,心里还琢磨这会儿惊动了顾程却大大不妙,郎中来了,若给她开几剂保胎药,岂不弄巧成拙。

不想这郎中竟然是个睁眼说瞎话的,徐苒瞧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后边儿周慧莲身上溜了一圈,心道,不定是这黑心的郎中贪财,替周慧莲圆呢,也是,自己跟周慧莲,一个没什么大用的丫头,跟一个手握实权的侍妾,这郎中但能有点脑子,都知道偏着谁,这会儿说自己走的多了,这一句话就把旁人摘了出去,责任推到了自己身上。

果然,顾程听了皱了皱眉道:“爷不让你动,你偏不听,刚在席间去了多少时候,有了身子还不知自己珍重着,若有闪失怎好。”徐苒心道这厮平日精明狡诈,怎到了这会儿却成了糊涂虫,想来是自大心理作祟,觉得他后院里两个侍妾,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他的子嗣,才如此糊涂上来,这可不都是男人的通病吗,总想自己的女人宽容大度,他便娶一百个小老婆进门,也该和乐融融,哪里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最可怕,只不过,周慧莲想一手遮天还早了点,至少在自己身上,不能让她讨半点便宜去。

想到此,徐苒盯着郎中道:“哪里来的江湖郎中,你当这里都是蠢人不成,什么我自己走的,这话说出去,岂不要笑掉人的大牙。”她说话儿的音儿虽小,气息孱弱,字字句句却犀利无比。

柳郎中怎会想到她一个丫头如此刁钻,本就心虚,一听这些脸色骤变,顾程微微眯了眯眼,瞧着柳郎中道:“既你说不妨事,爷便信你,可爷的丑话说在前头,若大姐儿过后有什么闪失,砸了你的招牌是小,需知爷的手段。”

顾程的这几句话阴沉非常,柳郎中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暗里琢磨,这明显是三娘下了药,徐大姐儿这腹中胎儿便是有了今儿,也没明儿,早晚保不住,这胎儿没了,顾老爷若寻自己的麻烦,他十条命都不够陪的,可着信都县谁不知,顾程最是个心黑手狠的,这回的便宜钱可不好拿,烫手啊!

柳郎中汗都下来了,忙道:“刚小的只粗略诊了脉息,待小的再给姑娘底细瞧瞧。”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顾程更疑上来,眸光略扫了眼后面立的玉芳慧莲,难不成真有人暗害大姐。

周慧莲极力稳住心神,扶着琥珀的手却忍不住用力,掐的琥珀生疼,却也不敢吱声,周慧莲心里知道,便是这事过了,爷也疑上她了,想不到这丫头如此厉害,几句话便把形势扭了个,那郎中也是个胆小没用的,被爷吓唬几句就露了底,明明白白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周慧莲暗恨不已。

徐苒盯着诊脉的柳郎中,道:“爷不过说笑,郎中莫怕,只好生瞧你的脉,真若有闪失,也怪不到你头上去。”柳郎中头皮都发炸,心道这顾府里都什么人啊!一个比一个难缠,怪道这丫头能得宠,这心思深呢,比三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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