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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桃园(3)+番外

作者: 东方有灵 阅读记录

我真的死了,但不知为何没去阴间,而是平白被抹去多余岁月,回到一切刚开始的时候。

我想不明白,干脆先不想了。

日夜兼程,又过了六日,我一屁股坐在桃园庄外的石墩上,跟我身旁吐着舌头的狗老弟一同气喘吁吁,它是热的,我是累的。

门口的杂役没精打采挥着笤帚,看见我下意识要把我当地上的尘土,一同给扫下去。赶在他喊出“臭要饭的滚一边去”前,我转过脸,他揉揉眼,小杂役一把丢开笤帚直抹眼泪:“庄主啊,你可回来了,这庄上兜都快乱套了!”

我不慌不忙,伸出手:“先给碗水喝。”

喝完水一抹嘴,我起身往里走。印象中,这会庄上没出过什么大事,真要乱套也得是三年后,到时可不止我一家,整个江湖都得乱。

郁轻今日一身翠绿,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看到我忙过来见礼,欲言又止:“庄主,你回来了……”

许多年未见他这么称呼我,乍一听还有些怪异:“才几日未见,轻儿就生分了。”

他像是个被恶霸强迫的小媳妇,下了很大决心才道:“相、相公……”

我鸡皮疙瘩全立起来了,连连摆手:“罢了,还是叫庄主吧。”

他无言片刻,沏了杯茶端来,我一摸茶盏,烫手,只能先搁到一边。

我拉过郁轻,尽量放柔声音问道:“可有话想对我说?”

“庄主……”郁轻眼眶又湿了,“你还是休了我吧,庄上那些风言风语,我实在承受不住了,再这么下去,我只能以死证清白。还请庄主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放条生路吧。”

我抬手抹去他眼角的泪:“轻儿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说你闲话。”

我唤来小厮,备下纸砚,龙飞凤舞写好和离书,吹干墨迹捧给郁轻看:“你看这个可还行?”

郁轻拿到和离书激动坏了,双手不住颤抖,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我让人把他扶回房,请了大夫,眼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留着碍手碍脚了。

去后院打了桶水,我简单冲洗干净,原以为又困又乏,沾了床就能睡,没成想一放松下来,反倒助长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我从怀里掏出那块象征聆霄宫宫主的玉佩,贴身放久了,握在手里尚有余温。

玉佩背面我已经看过,是篆字“殷”,正面则刻着一朵我从未见过的花,看上去冰清玉洁,很是优美,花朵周围辅以流云纹饰,若有若无,好似夜间笼起的薄雾。

聆霄宫历任宫主的佩玉似乎都不大一样,殷星移那个正面刻的是北斗七星,他爹的……我还以为会是雪景呢。

一想到殷雪霁,我顿时垮下脸。

解开误会,冰释前嫌的大好机会摆在我面前,结果,我继趁人之危,霸王硬上弓后,理直气壮把重伤狼狈的人往水边一丢,拍拍屁股走了。

也不知我火上浇的这把油,会不会弄出什么变数。

我正想着,窗外忽然刮起了风,吹得窗纸不断作响。

这风来得蹊跷,我睡意还酝酿出,便已随着这阵妖风去了九霄云外。

门“嘭”一声开了,门闩崩裂,直朝我面门飞来。

我一个旋身避开,人已站到地上,两个黑衣蒙面人,不知是何时悄无声息落在我面前。

“你可是谢焉?”两人中身量稍矮的问道。此人嗓音用特殊功法处理过,听不出男女。

还未等我想方糊弄过去,另一人道:“别跟他废话,是与不是,打晕带回去再说。”

我连他们怎么出手都没看清,眼前已然漆黑一片。

失去意识前,我最后还在想……聆霄宫的二位好汉,你们以为罩个黑斗篷,我就看不到里头的明显长一截的银云纹袍角吗?

如此轻率,未免太不把我谢焉放眼里了!

☆、第四章

我被请到聆霄宫作客已有五日,别怪我抱怨,好歹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大门派,屋子没窗黑漆漆也就罢了,连根蜡都不给点,一日只得一餐,不是馒头就是稀粥。水倒管够,但喝多了难免要如厕,屋子不让出,全在一个小恭桶里解决,实在麻烦得紧。

这日,我捧着馒头啃得正香,外头的铁锁链“咣当”响了几声,门打开,进来两个白衣人。清瘦高挑的是位相貌柔美的温婉女子,矮上不少的是个杏仁眼少年。我先数了数他们袍角的云纹,不多不少都是七道,忙咽下口中的馒头,对他们一抱拳:“原来是左右二位护法,失敬失敬。”

杏眼少年冲我一努嘴,嫌弃道:“馒头放下,随我们来。”

我忙问:“敢问去往何处?”

少年刚要回答,温婉女子冷冷道:“少跟他废话,直接拖走!”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已经可以确认,这二位就是把我掳来的黑衣人。

走出关了我数日的黑屋,面前拂过一阵凉风,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聆霄宫所在的白琼山上终年积雪,宫内弟子所习功法特殊,不畏严寒,换了初到此地的外人,可就有些受不住了。比如我,一身薄衫清凉,只能在风雪中打颤,此番对比下,连束缚双手的玄铁镣铐,也不再如之前冰凉。

我跟在两位护法身后七拐八拐,来到一座规模不小的宫殿前,高悬的匾额上写着“融雪宫”三个银色大字,我没来得及欣赏它的端庄秀美,身后一股推力,我撞破了门,以极其不雅的姿势摔在墨玉铺就的地面。

身后的门关上了,两位护法并未跟进来,外头又传出锁门的声音。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他们良心发现,给我换了个好地方……继续关?

我试着用调动内力,筋脉中还是半点反应没有,这些人不知在我昏迷期间做了什么,自我醒来后,一直是这状态。四肢发软,走路打飘,怪不习惯的。

横竖暂时出不去,我打算先找张床美美睡上一觉,用干草打了这么多天地铺,浑身筋骨都睡僵了。

看到床的一刻,我不由自主加快步伐,月白色的床幔撩开,我吓了一跳。

床上还有个人!

金线绣的软枕上斜倚着个年轻男子,乌发如瀑,用一根白玉簪子半绾在脑后,一手支着下颌,另一手里握着一卷书,双目轻阖,已然睡着了。

我本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悄悄放下床幔走开,那人长睫微颤,却在这时睁开了眼。

他见着我,似乎很意外,愕然道:“谢焉?”

我略有尴尬,强颜笑道:“正是在下。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不知殷宫主……近来可好?”

殷雪霁不理会我的寒暄,看着我手腕上的锁链问:“你怎会在此?”

他的神色不似作伪,应该不是在明知故问。

这令我感到十分不解:“不是你派人抓我来的?”

殷雪霁坐起身,有什么东西随之“叮咣”一响,我循声望去,他脚踝上锁着副脚镣,本该白如雪的一层薄薄皮肤磨得惨不忍睹,看得出他平日里没少尝试挣脱这沉重的束缚。

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殷雪霁竟然被软禁了!聆霄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殷雪霁显然知道些什么:“你不能留在这里。”

我当然不想留这儿做阶下囚,抓我来的左右护法武功皆在我之上,更别提我现在被封了内力,逃跑这件事上,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留下静观其变。

“殷宫主可有办法让我离开?”

我问这问题没抱太大希望,殷雪霁要真有办法,自己就不会被锁在床上了。

“你过来,我看看。”

我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过去。

上回刚对他过做的事,我可还没忘。

这人不会借机骗我过去,然后一掌劈了泄愤吧?

大概是我情绪外露太明显,叫他看出来了,殷雪霁唇角微勾,眼中却毫无笑意:“我若想杀你,不会放你活着出鸟鸣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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