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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3)

作者: 夜罹沉迷 阅读记录

他轻阖双眼独坐片刻,本想闭目养神,倏地睁开眼,不知为何,难以集中精力,思来也不差这一时,便起身来到榻前。

元羽舟的睡相极好,不打鼾,不磨牙,不讲梦话,睫羽轻颤,白皙光洁的脸上带着几分晕红,估摸是喝酒上脸了。

玉乾坤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又在屋子四周转了一圈,发现这个人真是爱看书,不仅小几上摆着一摞书,屏风架子上也靠着几本,甚至还在床边发现一角泛黄的书卷。估计是看到哪搁到哪,也来不及收拾。也不全然是圣贤书,他甚至还发现带有插图的民间话本,旁边还有一小包没吃完的酸梅和酥糖点心。

玉乾坤想到这人边看书边馋嘴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可趣,及过了约有两个时辰,终于见元羽舟动了动,似有转醒之态,当即走远了些,他脸上不带任何神色,思忖着等元羽舟醒了该如何与他解释自己身份。

元羽舟修长的手揉了揉眉心,半眯着眼,目光落到小几旁那个孑然挺直的背影上,唇角微勾,嗓音有些含糊不清,“来了。”

玉乾坤立即回身,上前来几步,既不离得太远,也不走得太近,开门见山,语气生疏而冷漠,“元公子,我来拿回我的东西。”

元羽舟气定神闲,对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没有半分害怕,掀开被褥悠悠起身。

玉乾坤见他不答话,语气生冷,“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公子行个方便。”

“好说,”元羽舟又多点了两盏明火。

自枕头底下摸出那块白玉,笑道:“昨日与阁下茶棚初遇,虽视物不佳,好歹耳朵还有些管用,捡到了这方产自江南的温玉,下次收好,莫要再丢了。”

元羽舟见他不答话,轻笑一声,将那佩玉放到他手上,“昨日等了老久,都不见你来,还感慨江湖人就是洒脱心宽,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也不及时去寻,刚这样想,今夜你便寻上来了。”

玉乾坤:“多谢元公子。”

元羽舟摆摆手,微微笑道,“天色已晚,阁下若是不嫌弃,可在寒舍将就一晚。”

“多谢好意。”玉乾坤将佩玉收好,又从怀中拿出另一块玉佩,“元公子以后若是有了麻烦,可凭此物去箫鸿楼找一位姓孟的姑娘。”

元羽舟接过。

“后会有……”玉乾坤顿了顿,又改口道,“告辞。”

元羽舟淡笑不语。

玉乾坤又回身看了元羽舟一眼,但见他神态恣意坦然,波澜不惊。

他恢复了惯有的镇静与冷漠,不再看身后人,越窗而出,绝然消失在夜色中。

京都岁寒,三更声伴随着风声响起,幽幽邈邈,夜风萧凉,拍打着院前树,声动凌乱无章。

元羽舟慢吞吞将窗关上,面无表情将玉佩收进了怀里。

“教主。”辰云如鬼魅般追上玉乾坤,“找到柳圣东住所了。”

玉乾坤:“部署如何?”

辰云:“城西岩北巷,周围蛰伏了十来个密卫,与今夜跟在元公子身后的两个密卫同出一源,并非武林人士,而是来自大内。”

玉乾坤面凉如水:“一刻钟。”

辰云思索片刻,而后道,“是。”

柳圣羽打着正派的名号,视东邪教为大患,不惜折尊与朝廷结盟也要将东邪教连根拔起。

二十五年前旧仇未报,新怨又来。

寂静的小巷,清月隐匿在层云中,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别无他声。

辰云一身黑衣,几与夜色融为一体,冷刃将寒光投射在旧墙上,脚下枯枝败叶尚未扫去,残红铺了一地,杀气斑驳。

忽的一阵风声,地上落叶缓缓在低空浮动,辰云跳上轻檐,放肆笑了两声,踢飞脚下一块青砖,破门开窗声登时响起,六个黑衣密卫跳上屋顶,手持长剑,整齐划一,将辰云团团围住。

大内密探精通剑刃之术,二话不说,便提剑直上,招招都藏着锐利十足的杀意,辰云左避右闪,化掉几招致命之式,又仗着轻功绝佳,避开与他们正面交锋,借力偷袭。

岩北巷末几丈见方的空地,玉乾坤也已经与柳圣东交上手了。

“真没有想到,继玉无忧后,江湖又出了位不得了的邪才。”柳圣东目如鹰喙,自腰间暗纹繁琐的剑鞘中拔出长剑,如开光宝匣,轻鸣声宛若鸢飞鹤唳,携着潜龙卧蛟破水之势,戛然间开阖出铮铮烈光,“今日我就倚老卖老,讨教一二。”

说打就打,柳圣东冷笑一声,骂了句不识好歹,先挽了个剑花,旋即很快调动内力,眼神一寒,持剑直上。

玉乾坤长身直立,便只站在原地,连腰间别的两把弯月刃都没有拔,身如鬼魅,移形而上,竟活生生用内力接下柳圣东的攻势,而后单手一把扼住柳圣东的咽喉,“一刻钟,还真是高抬你了。”

柳圣东整个人都脱离了地面,最致命的部位被制住,嘴里发不出半点声音,眼中流露的,是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恐惧。

隐匿在暗处的密卫见状,纷纷拔剑,正欲上前救人。

辰云适时赶来,“教主。”

玉乾坤一手错刀劈在柳圣东脖颈后,置密卫于不顾,“走。”

辰云捡起地上的古纹长剑,哈哈一笑,“老子不陪你们玩喽。”

元羽舟尚未歇下,便闻得院外一阵轻响,院前风声不止,青梧声动,雕檐有渐次而过的脚步声。

他伸了个懒腰,拿起一本书,兴致寥寥地看了起来,不多时,便闻得脚步声消失了。

又等了一会儿,元羽舟推开窗,便见院前枝叶微微晃动,整齐的脚步声在街角巷陌响动。

天际深蓝苍穹祥和而静谧,乌啼阵阵,顺着寒气,传入耳畔,扰人清梦。

脖颈处泛起一片细小的小疙瘩,他伸手捂了捂领口,眸子低垂。

“教主,”辰云看了一眼身后紧追不舍的密卫,笑嘻嘻问,“方才直接从西北方位出城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绕那么大一个弯子?还有,为什么不让我教训教训那群密卫?

“别废话,甩开他们。”玉乾坤低声道。

辰云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好咧!”

☆、往事如烟

此时,大内东宫,太子寝殿。

“什么!你说国师被东邪教给抓走了!当真?”身著织锦常服的年轻太子忙不迭放下手中的金盏,又将满室歌舞伎驱了下去,“此话当真?”

“启禀太子,千真万确。”跪在地上的小厮喘着气,著的市井小民之服,言语却分寸有礼,“奴才瞧得仔细,也听得分明,那玉乾坤身怀邪功,国师才刚出手,就被他制住了咽喉,密卫来不及救人,他便御轻功消失了。”

景熹狐疑道:“照你所说,玉乾坤武艺这般高强,就没有发现你?”

“启禀太子,那玉乾坤似乎是赶时间,说什么一刻钟……”小厮道。

景熹忽然笑了,重新躺回逍遥靠上,将门口的带刀侍卫招了进来,吩咐其去将太子少傅请来,又对小厮道,“这事你做得很好,一会儿去领赏,下去吧。”

“是。”

灯火通明的大殿上,仅剩两人。

“你怎么看呢?”

伫立在旁的少监景程迟疑片刻,才缓缓开声道:“玉乾坤抓走柳圣东,无非是想以此作为谈判筹码。自古来,朝廷与江湖互不干涉,圣上与昆山派,也算坏了这个先例,莫说东邪教,即便是江湖其它小门小派,也会心存不甘。”

景熹哪还有方才半分焦急之态,冷冷道,“性命攸关的大事,父皇只要费一些兵卒就可以继续吊命,也是人之常情。江湖人向来爱说一套做一套,豪言壮语听听就好。任他道义规矩,不还是人吗?”

如今柳圣东被抓走了,昆山派势必会另派高人进宫。

景熹又道:“我那父皇看着虚弱,实则硬朗得很,估计明年这个时候,他都还好好坐着他的龙椅,本宫……一点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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