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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知错(11)

作者: 谢朝夕 阅读记录

他十五岁自新君登基后便搬出皇宫,住在宫外的王爷府了。据传搬府的那一日四华巷人山人海,京中百姓们都在街上翘首以待,你挤我我挤你,就是为了一睹晏适容仪容。巡防营派了大半的将士来开路疏散,盛况空前。晓得的以为是王爷搬府,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昭君出塞。

晏适容坐在轿子上,适逢风吹帘动,浅红的帘幕被轻轻吹开一角,围观的百姓见到他艳若桃李的大半张脸,只差就地跪拜。姑娘们纷纷往轿子上抛花,从顺华、昌华、瑞华和安华四条街花逶满地,十里飘香。

三年一次殿试后的探花宴游,皇上下了圣旨不许晏适容凑热闹,好不容易选出个年轻貌美的探花,切莫抢了人家风头。姑娘们都去看晏适容了,谁还分一束余光给探花郎?

晏适容这张脸确实挺招人,既招姑娘也招汉。胆儿大的姑娘朝他抛花,胆儿肥的少年便对他当街表明心迹了。

晏适容闻言只是轻轻一笑,朱砂痣,桃花眼,菱花唇,媚而不艳俗,红袖招招,便只当是回绝了。虽说贵胄们打趣晏适容是六公主,但晏适容比男子多了几分精致,比女子还是多了几分英气的。

徐朔看这小子面红耳赤的模样,于心不忍,只拍拍他的肩道:“任重道远啊。”

沈蓄之懵懂地点了点头,羞赧一笑,继续扇火。

徐朔从灶房出来,与李祝耳语一阵,李祝又将悄悄话传给郑瑾,三人当着晏适容的面放肆大笑。

晏适容:“……”

不多时馒头蒸好,沈蓄之端了上来。许是白天纵马累坏了,众人吃着馒头也并无不可下咽之感。

吃完后,晏适容扫了眼窗外,天已暗淡了下来,狂风呼啸。

忽而一道利剑似的闪电划破苍穹,映亮众人的脸,转瞬即消。众人趴在窗边张望,很快,一道惊雷便在上空滚落到他们耳边。树被大风吹得左摇右摆,像是要落雨了。

李祝张望了下外面,仍然没有侍卫的踪影,想来他们是要在这里将就一晚躲雨了。

沈蓄之求之不得,便要着手给几人去客房铺床褥。

这茅屋就两间房勉强可住人,此处有五人,那便是两人一间,余下三人一间。

茅屋是沈蓄之的,他与几人又不熟,自然占那两人一间的。

不必说,与他同住的是六王爷了。

四个人都心知肚明了,偏就晏适容不懂。

他掰着指头算了一算,与沈蓄之道:“不必麻烦,其实我们四个一个屋里将就一宿也还是可以的,那什么,你这儿有马吊牌吗?”

沈蓄之遗憾地摇摇头:“没有……”

“啊,那可可惜了啊。”

沈蓄之道:“我去收拾床褥了。”

李祝拦下他道:“且慢。”

众人不解地皆看向李祝,听他不紧不慢道:“你想与我们王爷一同睡,可要想清楚了。我们王爷已是千娇百媚——”

“你放屁!”晏适容打断道,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是我和他一同睡?”

李祝瞪了他一眼,又接着道:“你又是这么个文弱的身子,请问你们夜里云浪翻滚时是谁上谁下啊?”

沈蓄之脸一红,跑去别的屋了。

晏适容起初没有会意,看见沈蓄之那表情,又咀嚼着什么“云浪翻滚”,忽然悟了,扭头便与李祝厮打到了一起:“一!边!呆!着!去!”

李祝一会儿躲到徐朔后头,一会儿将郑瑾搬到身前,两个挡箭牌都挨了不少晏适容的拳头,晏适容也已气喘吁吁,唯李祝精神抖擞继续笑。

晏适容坐下喝了口茶,看着倾盆的雨,叹道:“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李祝嬉皮笑脸问他:“你果然要纳新人了?”

晏适容给了他一肘子,心不在焉道:“纳个鬼。”

李祝摇摇头,一脸看破不说破道:“你说眼下红莲司收到咱们走丢的消息了吗?”

郑瑾有些疑惑:“怎么是红莲司?按理也该是巡防营——你爹备武侯出来找我们才是啊。”

“笨死你得了。”

话音未落,又是几道隆隆的雷声,砸得几人胆战心惊。

晏适容眉宇隐有不安,胸腔里浮上不大好的感觉。

正在这时,郑瑾指着窗外大声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雨中,似是有人撑着伞举着火把朝这边走来。

一细看,整片郊野仿若萤夜,燃着许多细小微弱的火光。

大雨浇熄一把,还有更多人高举着,挥舞着。

声音有些嘈杂,李祝问:“他们在说什么?”

徐朔凝神细听,喜笑颜开:“他们说‘恭迎六王爷回京!’”

郑瑾大喊:“这边!这边!我们在这!”

刹那间星火朝着一个方向聚拢。

茅屋的门被推开,几人看向门外。

来人油绢衣角淌着水,一路蜿蜒到了地上。他站在门口,放下连衣的兜帽,脸色比外头的天色还要差上许多。

油绢衣几近透明,底下衣服的颜色是玄,胸前袖底纹着红莲,腰间玉佩也是莲状。一柄长剑握在骨节分明的手中,闪电划亮他半张脸,剑眉星目不是薛措又会是谁?

只听他没好气地冲里头道:“你要磨蹭到几时——还不快来我身边。”

虽语带责怪,却不显半分恼意。后半句甚至还裹挟着几分后怕,只是除了他本人,谁也不知他此刻的慌乱。

晏适容笑得沁甜,眼波盈盈,忙应声道:“来了来了!”

☆、你不老实

先前听通报说晏适容不见了,薛措率整个红莲司出去寻,未过多时便下起了雨。

回来的贵胄说他们中途赛马,一撮人一撮人地失散了。

后来一撮人一撮人地都找了回来,唯独晏适容他们还没有踪迹。

薛措一听,便顾不上许多,忙推了先前的行程,直奔那西郊去了。

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薛措握缰的手抓得死紧,骨节泛着青白,那人娇生惯养,还没在郊野里遇到过这样的雨夜。

回忆起小时候晏适容一听见打雷便吓得冷汗直冒,薛措暗暗皱起了眉头,他现在还会怕打雷么?

晏适容六岁时见到打雷劈倒过宁安长公主府的老树,树身焦黑,一分为二。当时他被吓得哇哇大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长辈出门敬香,下人来问这是怎么了?晏适容吓得攥紧了薛措的衣袖,薛措就把他往房里带,回过头,食指伸出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嘘”。

薛措七岁时便已才动京城,脑子比同龄人都聪慧许多,可晏适容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他却找不到一个字能安慰。

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晏适容的眼泪淹得皱巴巴的了。

伸了小手,轻轻地往晏适容背上拍,一边拍,一边哄:“别怕,别怕。我在呢,我在这儿呢。”

晏适容哭着哭着,眼泪都浸到了薛措怀中,哭够了,就着薛措的袖子擦了个鼻涕,睁着懵懵懂懂的大眼问:“藏玉哥哥,为什么那道雷要劈那棵树啊?”

长辈总喜欢出题考薛措,问他这,问他那。他小小年纪便对答如流,举一反三。

但晏适容这冒着鼻涕泡的一问着实让他不知从何答起。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为什么那道雷要劈那棵树?

薛措摸摸晏适容的头,哄道:“那棵树不乖。”

晏适容抱着头:“完了完了,阿玉也要被雷劈了。”说着便是泫然欲泣的模样。

薛措问:“为什么?”

晏适容哭丧着脸:“阿玉也不乖。”

……对自己认知倒是蛮清楚的。

“谁说的,阿玉明明最乖了。”

晏适容捂着脸,余一粒朱砂痣在额上招摇,只听他道:“藏玉哥哥,阿玉会乖的,你叫雷不要劈阿玉。”

薛措哭笑不得,只得应下。

但晏适容小时还是很怕被雷劈,一到下雨打雷便惊慌失措,情况到长大了些才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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