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舀一口情歌(12)

作者: 女王不弯腰 阅读记录

“角落里有一根拐杖,自从买下来就放在哪里积灰,或许我可以试一试。”符云响微笑着说。

且欢拿了拐杖搁在床边,然后把他从轮椅上搀扶着站起来。

他站起来的那一瞬,且欢觉得他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瘦削的肩膀上,没想到他看起来那么瘦,还挺沉的。

且欢憋得脸通红,把拐杖递给他,搀扶着他的一侧。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且欢可以看见他额头上泛起的薄汗,白皙的俊脸上此刻泛着红,他的牙关紧咬,脖子因为用力都泛出了青筋。

他真的很用力地在走,每一步都花费了极大的力气。

“二少,如果辛苦的话……就歇一歇吧。”且欢于心不忍。

他们已经走到了楼梯的正中央。

一步,一步……

世间所有的道路都是如此。

从来艰难,总要走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熬到11点半码出来的辛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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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等

*

狭窄曲折的走廊,窗外的天气阴沉,窗外的那些高大的树木在大风中飘摇,让人的心情都异常压抑慌乱。走廊的灯泡一闪……一闪……随着灯泡的忽闪,室内的光线忽明忽暗。且欢一身黑色的长裙,惊慌失措地捧着手上的箱子,她捧得很紧,以至于手指还因为用力而隐隐泛着白,大风吹起她的宽大的裙角,洁白的贝齿轻咬着下唇,嘴唇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轰隆”天边一阵惊雷,一阵磅礴大雨下了起来。

且欢脸色苍白地往窗外看了一眼,脚下的步伐匆忙了起来。

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

“啪嗒,啪嗒……啪嗒……”

走廊仿佛突然延伸开来,很长很长。

且欢终于拔腿狂奔起来,但这条路好长,好长,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

突然,她经过的空房间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且欢惊恐地回头,走廊的穿堂风将她的秀发吹到了脸上,外面雨声更大,一声,一声,像是敲击在人心上的鼓点,肆无忌惮。

突然仿佛一切都平静了,都定格了,一辆轮椅悠悠地驶了出来。

符云响嘴角挂着颇有深意的笑意,他手上也捧着一个木匣子,精致的雕花的木匣子。

他笑着看着她,眸子晶晶发亮。

“俞小姐,我用手里的匣子交换你的箱子,好不好……”

好不好……

话音刚落,他的整个人都突然扭曲了起来,紧接着窗户和走廊,整个房间都扭曲了起来,一切都变得模糊,且欢感觉自己在下沉,意识也沉寂了下去。

床上躺着的且欢睫毛微颤,眼睛在合着的眼皮下转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她在被窝里动了动,最后伸出一只手来去摸床头柜上的手表。

才一点半。

躺下去想继续睡,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她再次起身下床,拉开了窗帘。

窗外天还是漆黑一片,却能隐约听见雨声,淅淅沥沥。

A市的天气真是见鬼。

“笃,笃……”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

且欢皱着眉仔细辨认,才确认这声音是从隔壁符云响的房间传出来的。

是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还有一堆文件或者白纸落到地上的声音,笨重的行动的声音。

他……在练习走路?

且欢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近墙面,仔细地听。

果然是他在练习走路,时不时地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且欢回忆起昨天她搀扶着他,最后仍然没能走下楼,还差点惊动了在楼下看电视的丽姨和云暖。

且欢不会忘记那时候他脸上深深的挫败感以及自我厌弃的眼神,甚至有一瞬间他深深地闭上了眼,或许他希望,睁开眼,他手上没有拐杖,没有她这个所谓的心理咨询师,他拥有健全的双腿,可以自在地跑跑跳跳。

他涵养真的很好,虽然他整个人都在无力地颤抖,还是极力掩饰地扯出了一个微笑,他看着她说,没关系,慢慢来。

且欢再次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为什么,隔壁的动静让她突然有了踏实感,有了一种不孤单的感觉,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很快又睡了过去。

*

早上雨停了,只是外面的地面还是湿的。

且欢被闹钟闹醒,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刚好撞上了正准备下楼的符云程。

且欢愣在楼道口,符云程已经穿着整齐了,领带西装一丝不苟,他看到楼梯口的且欢也微微一愣。

且欢忙退后了一步,“符先生先请。”

符云程点点头往楼下走。

且欢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云响最近好些了吗?”

且欢看着他的背影,回答说:“好点了,只是对于他来说,还是难以接受了一点,发生这种事情,谁也接受不了。”

符云程坐到沙发上,双腿自然地交叠,随手拿了一份报纸来看。

且欢进了阅览室,四处翻找着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读大学的时候,她喜欢和老师聊自己的梦。那时候她做的最多的梦不过是放假的时候梦见开学了,而作业还没有写完;或者是又有哪个同学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这都是她内心的恐惧,是她隐藏在潜意识里,在黑夜中被唤醒的恐惧。这些梦给她警示。

今天早上的那个梦,或许是因为符云响向她讲述的有关她的那个梦,他说她神色慌张的抱着一个箱子,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做了那样一个梦,他都发现了她在隐瞒什么。

“且欢……”

她想隐瞒的东西藏在那个箱子里,她的梦里,符云响看到了她。

但他手里捧着一个小匣子……且欢循着记忆还能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个匣子的模样,雕花的,精致的……那是他的秘密?

“且欢,吃饭了!”

“诶。”且欢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她的一只手正抽着书架上的一本书,抽到一半却发起呆来。

她神色如常地把书推回书架,往餐厅走去。

*

“二少昨天睡得好吗?”且欢状似不经意地问。

她在一张正对着他的沙发椅上坐下,他也坐在一张沙发椅上,只是不知道是他自己坐上去的,还是陈阿姨把他抱上去的。

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憔悴,也是,凌晨一点都还没睡,精神怎么会好。

“挺好的。”符云响微微一笑,话音刚落,却打了一个哈欠。

且欢低着头写着什么,听到他打哈欠,掩饰住了唇边的一抹笑意。

符云响揉着眉心,很疲惫的样子。

“休息还是很重要的,二少。”且欢说着,抬头看着他,“要保重身体。没有健康的身体,是不会有健康的精神的。”

“今天怎么样,身体?”且欢轻声问,符云响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每次问到他的身体,且欢都很注意。

“挺好的。”符云响说着,垂下眼睫抚摸着自己的右腿。

且欢的手一刻不停地在咨询报告上写着东西。他的眼睛里的光仿佛淡了一些,原先的自我厌弃,已经变成了消沉和无望。

“二少……”且欢搁下笔,正视着他,她的目光真诚,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轻声打断。

“如果俞小姐想和我平等地交流,”符云响轻轻敲击着轮椅的扶手,“我希望您能暂时摘掉你的眼镜。”

且欢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扶了一下眼镜。

你要理解一个溺水的人,你只有和他一起溺水,才会懂得他那一刻的感受。理解一个人都需要代价,更不要说要取得一个人的信任。

什么是平等?赤、裸地站在上帝面前,就是平等吗?

摘掉眼镜就能平等吗?

自从戴上那副眼镜开始,且欢就把那副眼镜当做一件衣服,现在要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摘掉,这比脱掉一件衣服更让且欢觉得羞耻和难堪。

自从提出这个建议以来,符云响一直专注着且欢的表情,她每一个蹙眉,每一次轻咬下唇,都在他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