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已去,别人看见了不太好。”
他马上就明白过来,脸上怅然和苦涩的神情淡淡隐去,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吧。”
她那样心细如尘,那样聪慧机敏,定然已料到了什么,才这样说。可是,他就那样见不了人吗?让她如此回避?
要知道,但凡她只露出一点痕迹,他也便想尽了办法为她达成心愿。便是她要一滴水,他奉上整个海洋,她要一颗心,他送她整个银河,这样的倾心而为,他又是为了什么?神色一恍,眼前清明时,便看清了她的背影,纤弱而笔直,一袭白裙,如展翅银蝶,淡远飘逸,翩然欲飞。
她一路快走,渐行渐远,他终于沉沉叹了一口气。车窗被敲响,他转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惯性的淡薄笑容,推开车门,便是一身正装,打扮沉稳的中年男子立于车前,朝他伸出手来。
“白少董,没想到您真的有空来参加今天的典礼,真是太好了!”
中年男子正是学院里的院长,赵海德。他说的是硕士班的开学典礼,邀了不少学术界名人,原以为发给白烨的请柬会石沉大海,倒不想他真的来了,真让他有几分受宠若惊。
白烨跟他握了手,淡淡一笑,说:
“既然赵院长都发了请柬,我凯敢不来?”
赵海德脸上满是笑意,说:
“白少董言重了,您可是学院里最大的股东,您来了,便是给了我最大的面子,对了,怎么不见清竹?”他左右看了下,却没发现那个他最看重的学生。
白烨苦笑一声,说:
“你就快别说了,要是让她听到,定会更讨厌我。”
“啊?为什么?”
“清竹只怕已经怀疑了。”
赵海德极是精明,听他这样说,立刻就明白了。蹙了蹙眉,说:
“其实,即便您不打招呼,我也会替她留下一个名额,必竟这几年,少有她这样天赋极高的学生。若不重点栽培,实在是太可惜了。”
白烨扯了扯唇,转头看去,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校园深处。
赵海德眼尖的发现他神色里的怅然,淡淡一笑,朝身后自已的司机打了个手势,司机立刻就走上前来。
“帮少董将车子开到车库去。”
司机小心翼翼看了看白烨脸色,只见他淡淡点头,便躬身一礼,坐进车里。跑车驶过弯道,往车库方向开去。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有学生路过,看见院长居然陪着一个年轻人在走路,一时间讶异万分,有认出白烨来的,便无声惊呼,白烨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听赵海德说:
“瞧,少董倒有几分像大明星了。”
他苦笑:
“我宁可跟他们换,也好过今天这局面。”他又止住口,望向校园深处。
远远的,传来礼堂里轻柔的音乐声,一曲春江花月夜,婉转动听,古典雅致,便真是将学院里的艺术氛围百分百的体现出来。
到了礼堂,学院里负责典礼的后勤老师已然迎了嘉宾坐上第一排的贵宾座。满礼堂黑压压的人头,响着嗡嗡的喧哗之声,倒显得热闹非凡。
赵海德引着白烨走到门口,白烨突然就退了一步,站到大门侧边,眉头微拧,里面的人看不到门外的情形,赵海德却是看见了,不解的道:
“怎么了?”
白烨想了一想,说:
“把我的名牌撤掉,我记得后面建了一间摄影室,对吗?我去那里。”
“啊?为什么?”
“你别管了,这么做就是。”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绕过礼堂,往正后方的小门走去。
赵海德心中默默一想,顿时明白他是何意了。摄影室正对着讲台,有一方小小的窗子,可以将台上台下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他摇了摇头,苦笑着进了会场,方才有后勤部的主任看见白烨露了一下脸,转眼又不见了,忙迎上来,问他:
“少董来了?怎么晃了一眼又不见了?”
赵海德笑了一笑,说:
“他呀,不想教人看见。得,把他的名牌拿掉吧,有人问起,就说有公事来不了。反正只是开学典礼。”
第三百零二章
后勤主任讶异,学术界那些个顶有名的名人都应邀来了,院长却说只是开学典礼,还而已?呆了一呆,他又摇头笑笑。对于少董来说,的确只是开学典礼而已。学院里举办大型活动和典礼也不少,每回备了他的名牌,可他也从来都不曾参加。不来,倒真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典礼开篇必是院长讲话,嘉宾致辞的,末了,才是学生代表致辞。
主持人面上浅笑盈盈,将话筒递给翩然而来的清竹。她微笑接过,脸上是淡淡的神情,面对台下上千观众,她几乎毫无所惧。
发表的致辞是简洁而精炼的,镇定自持的讲完早在脑子里演练了千百回的稿子,说到最后,她的出色表现,赢得了满堂掌声如雷。她微微一礼,正待退场,早先那份异样的感觉又自心底升起。
她微笑着,清而亮的眼极快的掠过黑压压的人头。她轻盈的转身,那一刹那,微笑尽敛,眉心渐次拧紧。那道目光,是他的!可是,他在哪里?她走下台的一刻,远远传来一阵***动,她霍然回头,转眼望去,礼堂后方角落里,有人从摄影室里冲出来,撞倒了旁边的学生,引来一阵喧哗。
清竹一下子呆在那里,一双眼睛直勾勾瞪着那个满脸惊慌,差点摔倒,却仍旧固执的将电话贴在耳边,急匆匆的往后门跑。她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她几乎从没见过他那样紧张的样子,仿佛真如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教他失了常。
前面有嘉宾认出他来,脱口说道:
“是谁这么大本事,能让少董这样在意?”
不知是谁,笑答:
“呵!还能是谁?白小姐吧!”
她旋身下台,薇薇已在台下接她,小脸上红扑扑的,满脸兴奋的神情。
“清竹,你讲得真好,要是我,一定结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清竹轻轻扯了扯唇角,掏出电话走到幕后去。薇薇有些不解,却见她那样淡漠的样子,又见她要打电话。既是走到角落里去说话了,便一定不想让人听见,她站在那里,等着她讲完电话转过身来,那眼底的萧索和凄迷,便让她再也没了笑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清竹将手机放进口袋里,从幕布的缝隙间看了看台下,典礼已接近尾声,很多学生已经站起身来,只等主持人一声令下,便要离去。那一张张青春飞扬的脸上,便是爽朗明亮的笑,那笑,仿佛连春日艳阳也要自惭形秽。
她转过头去,迎上薇薇担忧的眸光,静默了一下,她忽然笑了笑,说:
“走吧,咱们去领书,下午是刘铁嘴的课,可不能出一点叉子的。”
薇薇见她笑得那样勉强,纵然心头有千百个疑问,也是不能问出口来。
“嗯,走吧。维凯已经在门口等我们了。”
清竹扬一扬眉,偏头望了一眼,只见全场的学生都散了,有几个跟她同时升硕士班的女学生围在秦维凯身边,遥遥远望,依稀可以看见她们脸上的崇拜和倾慕。
她笑了一笑,说:
“薇薇,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你跟维凯哥去领吧,顺便帮我也领了。下午我直接找你拿!”
薇薇若有所思,见她面色微倦,像是极累的样子,便说:
“好吧,那你现在要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
清竹摇了摇头,说:
“不用,我自已可以走。”
说罢,她不等薇薇开口,便快步离去。
秦维凯被一帮学妹们团团围住,心里只是着急,却又无法发作。毕竟他是学院里近十几年来成就最为令人注目的学生,即便离校多年,也经常被学校里的老师作为范例在课堂上提起。画坛里无人不知秦维凯是美术学院里的学生,也因为学院出过他这样一个学生,这几年,想进来的学生总是排着长龙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