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屏幕上的那张照片时,那张温婉淡漠的脸,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和娇唇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一如那空谷幽兰,飘渺如烟。就是那样淡的笑,几乎击垮她所有的自信。
她握紧拳头,跟在他身后出了门,视线里满满当当的,只有他的背影。宽阔的肩,笔直的背,脑后清晰的发线,淡淡的古龙水香气,在她鼻尖萦绕不去。心头微微一跳,顿时激起浪花万千。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双桃花眼里,更是坚定灿亮。她是谁?她是乔婉!医学界里大名鼎鼎的怪医乔乔!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她气馁?没有!
这是一场华丽而奢靡的派对。人人打扮得光鲜靓丽,一个个穿着美艳的女子在巨大的水晶灯下巧笑倩兮,轻歌漫舞,带动着人的一切思绪。沉醉,仿佛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白烨跟一群死党狂灌了李纬十几杯鸡尾酒以后,终于觉得稍稍满意。李纬面红耳赤的叫着:
“白烨,你这臭小子,再灌,再灌我,我就把你——”
白烨痞痞的笑,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李续颀长挺拔的身躯上来回溜了一圈,坏笑道:
“嗯?把我怎么样?吃掉?”他眨了眨眼,一堆人哄笑出声。
“哈哈!李纬,你认栽吧!你说不过他的!”
“谁?谁说的?”已经微熏的他说起话来有些大舌头。
乔乔站在白烨身边,笑笑的说:
“你说得过他?那你说说,你能拿他怎么办?”
李纬摇晃着脑袋,煞有其事的伸出一指,指指白烨,又指指她,阴阳怪气的咧唇一笑,墨一般的眸子已然泛出丝丝血红。
“嘿,我不能拿他怎么办,乔乔,这件事情嘛,就拜托你啦!”
第二百七十一章
乔乔一愣,下意识的反问他:
“拜托我什么?”她尚未反应过来,便听身旁的人一声低喝:
“李纬!”
乔乔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却见白烨已然换上一副不悦的神情,微蹙的眉心,薄唇紧抿,分明是动了气。
乔乔心头微微一震,立刻明白过来,心却更是一分分沉下去。
他这样算什么?就算他们没什么,难道连玩笑都开不得了?他以前那些女友,哪一个不是跟在他身边晃的?荤素段子都能传到她耳朵里去,难道换了她,就连这样不算玩笑的玩笑话都听不得了?
李纬一听他忽然换了声调,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一看清他的表情,立时酒醒了三分,再看乔乔,竟是满面落寞,眼底依稀的水意,教他跟着懊恼起来,一时间张口结舌,竟不知说什么好。
围坐身侧的朋友,都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人,嘻嘻哈哈几句笑话,就把尴尬带过去。
依旧是衣香丽影,觥筹交错里,是上流社会的奢侈浮华,却从那一张张自信飞扬的脸上,隐隐可见挚友的真诚与随兴。
乔乔看着白烨跟他的,也有她的朋友打闹灌酒,那样的开心,那样的自然,她抿紧双唇,一个信念,在心底盘旋,她轻轻握紧双拳,尖锐的指甲戳痛了掌心,她依旧没有放开。
李纬邀跳舞,乔乔含笑伸出手去,两人在舞池里款款漫步,李纬想了又想,才试探的问:
“乔乔,你还没放弃,是吗?”
乔乔微微后仰,对视着李续轮廓清晰的俊脸,略显阴柔的面上,是关切的表情。眼里,是温暖的柔光。轻轻一笑,她调皮的眨了眨眼,故作轻松道:
“我乔乔是半途而废的人吗?”
李纬看了她一眼,久久,才说:
“你不适合他。”
“哦?为什么?”
“你太强势,太自信。跟他的性子几乎是对立的。他不可能把一个疑似对手的人娶回家做老婆。”
乔乔愣了愣,几乎是僵硬的扯动唇角,终于说:
“是吗?”
李纬叹了口气,心知多说无益,只得叉开话题。
“对了,听说白烨带了一个女孩子去医院?还是被他抱进去的?有没这回事啊?”
乔乔意思性的笑笑,点头说:
“嗯,是沁蓝的油画老师,小腿骨裂,还在医院里住着呢。”
“油画老师?沁蓝也想学画了?真是稀奇。”
乔乔不以为意。
“她三天两头换兴趣,哪一个能长久?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玩玩罢了。”
李纬眉头一蹙,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可她背后的人朝他一招手,他就忘了要说的话。正巧曲子也慢慢进入尾声,两个滑步,便顺势收脚停了下来。
“谢谢!”他绅士的行礼。乔乔也牵了牵裙摆,微微一礼,一同退出舞池。
白烨早已放下了酒杯,神色不安的样子。他走过去,问:
“什么事?”
“我得走了。”
“这么急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白烨略一迟疑,说:
“我得去医院。”
李纬扬一扬眉,饶有兴味的问:
“沁蓝的家教老师在医院里,你是去看她吧?”
白烨也不隐瞒,点头就说:
“是,不知道为什么,电话打不通。我去看看。”
“李纬,快,快过来,川子说要跟你拼酒呢!还不快接受挑战!”远远的有朋友又在起哄,那样的热闹,几乎要掀翻屋顶。李纬回过头去,比了一个OK的手势,转头,见白烨愈来愈焦急的样子,心头微微诧异,看了他两眼,便说:
“行了,你有事你就先走吧,有时间再聚。”
“好!”白烨匆匆往门外走,刚跨出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跟朋友一起说笑的乔乔,迟疑道:
“对了,乔乔你一会儿找人送一下吧,我没办法送她了。”
“行了行了,这点事儿还要你交代,那我李纬也别混了!”他哈啦两句,遂将白烨推着送出门去。
乔乔终于转过头来,唇上的笑意一点点冷凝,一翦水眸里,闪动着晶亮的目光,如同冬雪落地,积起厚厚的冰,看似柔软,却是噬骨的冰寒。
白烨开着车,一路飞驰,车窗外的街景,黄昏时分,城市熙熙攘攘,车如流水马如龙,繁华得像是一场梦。很美,很不真实,却在眼前那样分明的存在。
他心里隐隐担忧,车子开到离医院不远处时,他忽然又将车速放慢。脑子里乱成一团,两张脸,时而重叠,时而交错。莫名的烦躁,让他有些想要发怒。可那怒气,却不知从何而来。
是喝醉了吗?他按了按额角,太阳穴突突的跳,极力打起精神来看前方,忽然想起她那天又急又慌的转过头来,清冽的眸子直直看进他眼底,目之所及是淡如雪色的小脸,映入他眼底时,激起心湖涟漪微荡。
“你在想什么?要是我没留意到,你是不是就撞上去了?难道你平常也这样开车的吗?出事了怎么办?”
第二百七十二章
保安一低头,便被车里那浓烟弥漫给呛了一下。
“咳,少,少董?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他掐稀了烟,凤眼微眯,朝他摆了摆手。保安见他神色微倦,似乎疲惫不堪的样子,不敢再多说什么,躬身便退下去。他抬起头,仰望着住院部的大楼。
其实楼很高,他根本看不到她住哪一层,只是直觉的仰头,想从那一扇又一扇窗户,看出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看到。除了那漫天漫地的窗格子,或明或暗,或黑或白。间在高高的大楼里,明明没有彩色霓虹的装饰,竟也显得绮丽无边。
掏出手机,再一次拨出一串号码。关机,仍旧关机。
他推开车门,随手甩上,往大楼里走去。
清竹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身上笼了一件五彩斑斓的挂脖式棉质围裙。左手拿着调色盘,右手握着一只细细的画笔,面前是她用了几年的画架,画布上是大片大片的硫华菊。灿烂的阳光下,硫华菊张扬着它的橙红外衣,绽放出美丽的花朵,高低起伏,参差不齐的铺了满地。耀眼而灼目的美,几乎让人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