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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笑令(94)+番外

此话说得半真半假,贺连瞪圆了眼睛盯着他,眼中血丝满布,急急道:“不是的!”

李霁不耐烦地蹙眉:“什么不是?”

贺连竟是一改往日的窝囊谄媚,两道往日颇显憨厚的浓眉如今倒显得英气十足,颇有气势地高声道:“不是!你明知我的心思,又何苦非做出这副嘴脸来演给我看!”

李霁被他吼地怔住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敢蹬鼻子上脸地冲他发脾气!李霁被气乐了:“什么嘴脸?贺侍郎觉得李某应该是什么嘴脸?”

不等贺连回答,李霁继续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只怕贺大人根本一无所知!你喜欢的小李公子只是你自己的臆想,何苦非要强加到李某头上来?”

贺连的那些小心思虽说是人尽皆知,偶然有人隐晦地拿他打趣取笑,却也皆是私下之为。虽说本朝男风盛行,两人毕竟皆是朝中要员,极少有人敢将此事拿上台面来说,更遑论一向都是贺连落花有意,李霁流水无情。而李霁也向来是装傻充愣,眼下这一回竟是第一次点破。

贺连深吸了口气,反倒是没了羞赧局促,嘲讽一笑:“你是什么样的人?自私自利却要装作风度翩翩,小肚鸡肠却偏要故作大方,胆小如鼠却装作什么也不在乎……自卑的人通常都拿自恋当做掩饰,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只有你一人聪明!你说你是什么样的人?!”

贺连越说越咄咄逼人,借着酒劲脾气胆量见长了不少,竟将李霁逼得节节败退。

李霁气得鼻子都歪了,最可恨之处乃是他句句戳中脊梁骨,竟找不出词来反驳,却要撑住自己的气势,遂无理取闹地冷哼道:“我如此不堪,那你还喜欢我?!”

贺连面无表情地耸肩:“我瞎了眼。”

李霁气绝。

贺连发泄之后痛快了不少,逐渐敛了气势,又恢复了温驯大狗的模样,低眉丧眼地坐在椅子上,满脸皆是苦意。

李霁被呛的噎了许久,深吸了几口气平稳情绪,亦坐下来将酒盏中的就一口倾尽。

贺连索性抱起酒坛往口中倾倒,吓的李霁连忙将酒坛抢下来,溅了两人一身酒水。

贺连略带醉意的沮丧道:“我知道……你从来不拿正眼瞧我,你瞧不上我。”

李霁蹙眉:“不是,我……”却不知如何去说,纠结地顿住。当真不是看不上贺连?他有些心虚。自小高他一等的感觉如何也改不过来,却又不能承认。

贺连笑了笑,道:“其实李……兄问我喜欢你什么,我也说不上来。那时候年纪小的很,动情了也不晓得为什么,时日久了就成了执念。那时候我随爹出了京城,心心念念想要回来,每日读上六七个时辰的书,连爹都劝我注意身子,不必那么用功……我想要高中状元,风风光光地回来,那时候所有支撑我的动力便是小李公子会对我刮目相看……”

“可惜我只中了个探花,兜兜转转依旧是小李公子的下属,好像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在小李公子面前挺直腰板……”

李霁不忍,口拙道:“……抱歉。”

贺连盯着自己的手笑道:“若不是小李公子,我大约一辈子都要做个安逸餍足的衙内,又哪里有今天。”

他仰头盯着屋梁:“其实小李公子不必这么防着我……你说得对,我心心念念的不过是当年自己臆想中的小李公子,我不敢有半点猥亵之心……只想能常常看见你,也是好的。”

李霁语塞。

贺连道:“此去云州凶险……我是认真的,李公子对我尚有不忍关怀之情,我对李公子……是真真切切的关心!”

李霁苦笑:“凶险?我方才说的,也不尽是为了做戏给你看的……我与皇上纵有青梅竹马之情,如今我做这中书侍郎,也是承了家父的荫泽,朝中又有几人心服?我此行须得立下些功绩来。”

贺连扭头看他,李霁道:“人心皆是肉长的,贺兄对我的情谊,我自然察觉的到,也十分感动,只可惜无以为报。况且此事已成定局,贺兄又何苦当朝让皇上难做?”

他继续道:“贺兄说的对,我这人死要面子,其实却是内虚……我生出来便顶了太傅之子的光环,人人奉承谄媚,又有几人当真在心底愿意正眼瞧我?大抵都是在心中默念:不过是个世胄之子,有甚么了不起。我便是当真做成了什么,也从来没有人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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