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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笑令(68)+番外

楚元秋脸色更沉,也不嫌气味不好,看着他吐干净了,才召宫女将地上清扫干净,拉着李霁朝里间走。

他不召太医来诊,只因太医早已在宫里候着了。

张太医先替他包扎了方才跌下时蹭破的皮,接着一脸凝重的替他搭了一时的脉,查了他舌苔,还十分敬业的沾了李霁方才呕出的秽物放至鼻下嗅过。李霁见他简直有将污秽放入嘴中尝尝滋味的可能,自己先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索性阖了眼不去看。

楚元秋沉着气看他捣弄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张合,如何?”

张太医收紧了两道白眉,犹豫道:“似乎是……番木鳖。”

楚元秋一怔,旋即暴怒,李霁躺在他一旁,似乎也察觉出他身边气海翻涌,怒火灼人:“番木鳖?!这狗养的畜牲,下手倒是狠!”

李霁竟是不可自抑的勾了勾嘴角。楚元秋这一回果真是气急了,他平日为避堂兄的讳,从来不拿“畜牲”一词来骂人,反倒是“禽兽”骂的欢畅,仿佛骂的就是那腻着他堂兄的白面公子。

他吐了一通,神智倒是清明了许多,还觉出了些神清气爽的感觉来,故依旧是嬉笑的模样:“若真是狠心,皇上现在只能替微臣收尸了。反倒是那下药之人对微臣十分抬举,将臣与陇西郡公放到一并论了。”

陇西郡公说的正是南唐后主李煜,世传他乃被宋太宗以牵机药毒害。牵机药正是以番木鳖为主,轻则头晕头疼、胸部胀闷,长期服用则伤人神智。若是下的重了,全身痉挛,双瞳紫绀,猝死也不在少数。

竟是牵机药么……

李霁笑容不由变的有些苦,心中说不出滋味来。

楚元秋瞪了他一眼,眼下也无心同他不正经,挥手让张合退下。

张合仿若未闻,一脸凝重的又查了李霁一番,竟当真以指尖蘸了李霁呕出的秽物,放入口中。

李霁甫一睁眼,就看到这幅光景,不由一阵寒颤,哆嗦着嘴皮别过脸去。

“这似乎……又不是番木鳖。”张合依旧是一脸迟疑,竟不敢妄下断论:“李大人的症状与中了轻度的番木鳖的症状十分相像,又不尽似。这秽物中的确有药物,与番木鳖也是十分相像……皇上恕罪,微臣实在下不了断论。”

张合已是一把花白胡子,太医一职担了三四十年,为人一向刚正不阿。其他且不说,由他经手保胎的孕妃全都安然产下子女,无一意外。

楚元秋除了李霁之外,并不信人。连授密旨、与李霁在宫中交谈也要偷偷摸摸、打尽哑谜,生怕让卧底钻了空子。他也并不是知晓哪一个是周俊臣的人、而刻意留在身边松懈敌人戒心,只是单纯的不信任何人而已。侍寝的妃子也许是周俊臣买通的,宫里的太监也许是周俊臣的耳目,服侍他的宫女也许手里藏了毒簪要害他……总之,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在他眼里,偌大的皇宫之中竟是没有一个人的!统统都可能是鬼!

此番找来张合,也是将信将疑的赌了一把。毕竟这整个太医院中,也只有张合看来较为可信。

他听闻李霁身体忽然不适,便猜到其中缘故。特意在太医院众目睽睽之下召了张合入宫,又连夜将李霁召来,一来是想借人口舌给周俊臣一个警告,他并非无所察觉。二来也当真是关心李霁,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自己的左膀右臂便生生被人卸了。

楚元秋忍下怒气,对张合道:“这是什么意思?张大人既然下不了断论,凭什么说这不是番木鳖?”

李霁不由竖起了耳朵,听的分外仔细。

张合一脸凝重,不惧的看着楚元秋:“凭微臣……三十五年积淀出来的直觉。”

楚元秋深深吸了口气,一腔怒火竟有些灭势,不由自主有些相信张合的话:“那它的效用与番木鳖又有什么差别?”

张合道:“番木鳖此药,除了伤人神智,亦要损人肌肉经脉。臣方才检查李大人身体的时候,他的肌肉并无萎靡的迹象,只是脉象微弱,神智也不大清醒,这两点倒是与中了牵机药的症状一致。”

张合走后,楚元秋坐在李霁榻旁,四周张望一番,又起身查过房外的确无人潜伏之后,走回李霁身旁坐下,极轻声道:“你知道是谁下的药么?”

李霁睁开眼,目光闪了闪,牵起一个微笑,轻声答道:“皇上放心,此事臣自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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