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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阕离歌长亭暮(87)+番外

吴袆缓过了激动劲,突然变得欲言又止起来。犹豫了一阵,他终于憋不住将话问了出来:“明栋,你真的没有投降金人?”

秦小楼愣了愣,旋即想起唐竟在救他之前也问过同样的话。他不由皱了下眉头,问道:“你听到什么谣言?”

吴袆见他一脸严肃,心下多少感到宽慰,道:“自从你被瑞王射了两箭后,金人那里就传出你对大穆心灰意冷,改为金人效力的……呃,谣言。军中的人都晓得你和瑞王是个什么关系,军心大乱。瑞王澄清过很多次,说你绝对不可能投降金人,这是金人的诡计,还以传播谣言的罪名斩了一个校尉和两名伍长。后来我们连输了金人三仗,你叛国的消息就止也止不住了。”

秦小楼是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出戏的。他细一思量,不由叹惋完颜昭手段的高明——传播自己已投降的谣言,打击穆军士气。穆军士气低落后接连输了几仗,竟反过来坐实了秦小楼泄露军机之事!如果不是秦小楼反水,为什么先前的连胜变成了连输?没有多少人能想到深层的原因,人心也根本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如果赵平桢信了这消息,不去镇压,而是由着消息传到临安,那么皇帝处置了秦程雪,就逼得自己不降也得降了!秦小楼又不由怀疑起完颜昭说要拿自己祭旗,是不是也是一步棋,想一步步打垮他心里的防线。

吴袆见秦小楼脸色阴郁,忙宽慰道:“哎呀,我的小心肝,别皱着个眉,多不好看。你心宽吧,回来就没事了,瑞王信你的。我也一定帮着你。”

秦小楼在心底暗笑他的不自量力,随口诌了几句把他打发出去了。

一直等到当天夜里,赵平桢终于来了。

赵平桢从帐外走进来,见秦小楼含笑坐在床头看着他,不惊也不喜,淡然道:“醒了就好。”

秦小楼眼睛弯了弯,问道:“唐竟呢?”

赵平桢道:“前晚我让他跟着汪示过河偷袭金人去了,烧了金军三个寨。如今他在那里待功,我没想好怎么封赏他。正好你醒了,你替我想个主意吧。”

秦小楼先是微诧,旋即佩服起赵平桢的胆色。宗干反水的消息传到金人那里,金人必会有所防备,所以他知道的那些机密也就不成机密了。他刚来到我方阵营,立刻让他带人去偷袭,既讨着了便宜,而且他反水的消息完颜昭想瞒都瞒不住了。这对于金军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赵平桢从怀里掏出一盒膏药,将秦小楼的外衣解开:“我替你上药。”

秦小楼顺从地除去外衣,任赵平桢将自己身上的绷带解开,交错密布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他一边看着赵平桢为自己抹药,一边道:“唐竟非常熟悉金兵的作战模式,可以先让他做个副将。并且他出战,与他对战的金兵一定会士气低落。”

赵平桢用手沾了药膏轻柔地揩在秦小楼的伤口上,然而秦小楼还是疼的嘶嘶抽气,并忍不住摆动身体躲闪。赵平桢压住他肩膀上没伤的地方:“别动,从对岸回来你都忍的了,这点痛算什么?别把伤口挣裂了。”

秦小楼只得抓起枕头用力咬住,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如今坐的床正是赵平桢平时睡的,枕头上满是赵平桢的气息。那样熟悉的气息传入他鼻腔里,多少让他好受了一些。

赵平桢道:“唐竟恐怕不适合带兵。我派他和汪示去偷袭的时候就让汪示注意过他。他毕竟在金国的部队里过了十五年,看着那些人,他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秦小楼闻言一怔,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等赵平桢为他上完药,他道:“那就把他送回临安,给个兵部的官职吧。”

赵平桢又摇了摇头:“他的身份太特殊。目前他只能是宗干,不能是唐竟,很难在朝中给他安排一个官职。”

秦小楼想了想,亦觉有理。可正因为这样,秦小楼骤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来:唐竟何其可悲,整整十五个大好年岁用来忍辱负重地卧底敌军。然而眼看着他就要登上顶峰的时候,却被赵平桢硬生生拽了下来,甚至无法顾忌他那在金国的妻儿的性命,只为了换回秦小楼一条命;当他终于回到故国,却因为上位者种种的顾虑,只能顶着“敌军降将”的名号,真正的身份不知何时才能得以昭雪,并且在故国竟无法安置他的位置。同时他又是伟大的,在金国得到了荣华富贵,却从不曾忘本。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救秦小楼的结果会如何?可他还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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